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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刘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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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推荐] 复读生高三一年吐血苦作《流星跨度一年》求亲们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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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楼
 楼主| 发表于 2011-8-24 19:28:41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一章

    在几个西方的节日里,圣诞节是影响最广,气氛最浓的一个节日。到了25号这天,稍有点经济实力的城市都会把圣诞的物件铺洒到大街小巷,很多商店、饭馆的员工都打扮成圣诞老人的样子,招摇过市的拉拢客人。碰上像海语这样没什么财产作支柱的,也要把大红帽子顶到每个员工的头上,企图搭上圣诞的顺风车,赚一个盆满钵满。北岛地处南方,圣诞节是不会下雪的,但是寒冷的夜晚一样起了作用,让人们体验到一丝节日的温暖。由于北岛市年轻人居多,而圣诞节消费的主力军又恰恰是这个走在时尚尖端的群体,所以北岛市政府已经渐渐把圣诞节当作一个大型的节日进行庆祝,其中,在北岛的情侣路海边燃放烟花就是一大特色。到了晚上,夜幕降临,总有大批大批的年轻情侣三五成群,结伴而来,在漫天炫丽的烟火下许下浪漫甜蜜的诺言。
    晚上七点,肖然在情侣路的路口找到了陈伊泰的悍马h3。
    “嗨。”肖然敲了敲车窗,里面黑洞洞的,隐约蠕动着一个阴影。这时候,肖然的身后伸过一只大手,一下子捂住了肖然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男人压低着声音。
    “别白痴了,除了你还能是谁?”肖然把手探到男人的腰间,试图咯吱一下男人。
    “美丽,我等这天等了很久了……”男人对于肖然的举止无动于衷,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捂着肖然眼睛的手也愈发颤抖。
    “美丽?”肖然自言自语道,“莫名其妙……”
    “肖然?你干吗呢?”在肖然的前方传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伊泰?你怎么又跑到前面去了?”说着,肖然挣脱掉男人冰冷的手,回头一看,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人惊慌的张着嘴,不知所措。肖然惊叫了一声,跳到了陈伊泰的身边。
    “不,不好意思,大妹子……”男人低头看着自己的皮鞋,显然比肖然更加受到了惊吓。
    “没事。”陈伊泰轻描淡写的说着,拉起肖然的手,“走吧,大妹子。”

    邵婷看着这个叫作皓言的医生从黑暗中走出来,一个清晰的轮廓显现。
    “我见过你!”女孩兴奋得大叫,难以相信般指着皓言,“居然这都会碰见!”
    “你在哪里见过我?我怎么没印象?”
    “海语!海语酒吧!你让你女朋友泼了一脸的奶茶!”女孩继续高分贝的表达着激动,得到了身边一个刚刚睡着而被吵醒的病人的白眼。
    “是……”皓言无奈地点点头。“这个笨女人,什么话都往外说……”皓言看着邵婷虚弱的脸色,心里一阵埋怨。
    “真没想到你是医生,不过也对,看你那么白就知道是一个长期呆在屋子里的人。”
    “谢谢,你也很白。”
    “你真的很白,我从没遇见一个男孩像你这么白的。”
    “再一次谢谢。”皓言感觉有点语言匮乏,决定速战速决。
    “对了,”邵婷环顾四周,找了半天才把眼睛重新放到皓言的身上,“送我来医院那个男孩呢?”
    “你说你哥哥啊……”
    “哥哥?”邵婷听到这个称呼犹如触电一样,“谁和你说他是我哥哥?”
    “他自己啊,他说他还有事,让我们照顾好他妹妹。说句不好听的,我就反感这样的纨绔,见谁都要发号命令。我们医院对病人是一视同仁的,我们绝不会……”
    邵婷没听见皓言喋喋不休些什么,头疼得厉害,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哥哥,他是我哥哥,他只把我当妹妹……”曾经很多事情都重现在眼前,那个穿着米黄色睡衣的青葱少年,那个在公交车上窘迫不已的奋斗男人,那个为了寻找肖然几近崩溃的痴情汉子,还有今晚,那个初现成熟气息的长大了的陆大元。原来这一切都不会属于自己,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女孩颓然的躺在床上,大口的喘着气,她想掐一下自己,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醒了之后就会看见陆大元坐在床边,对着手中热腾腾的粥吹着气,怜惜的看着自己。然而邵婷却抬不起自己的手,她怕,她怕感觉到疼之后,一切都没有改变。
    皓言看着邵婷一下子判若两人,不敢再多说什么,将灯调暗之后,关上门走出了病房。邵婷看着周围漆黑一片,闭上了酸涩的双眼,一行泪珠从眼角缓缓滑落。
    “我这辈子恨透医院了……”

    陈伊泰和肖然手挽着手,站在情侣路的尽头。这里虽然远离烟花的发射点,但是难得安静,而且射到天上之后在哪里看都一样。眼前的大海是纯净的墨黑,没有风所以海面静如死水。远处有几点忽明忽暗的灯火,和天上的星星相得益彰。
    “这里真的很美。”肖然把自己缩到男人的怀里,幸福的感叹道。
    “是。”
    “你很累吗?”肖然抬起头,眨着大眼睛看着陈伊泰。
    “嗯……”
    “哦……”
    就这样,对话再一次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前方的人群一阵骚动,不时传了几声欢呼和口哨声,“看来要放烟花了。”肖然喜不自胜的叫着。话音刚落,一束火苗腾的从沙滩蹿出,飞上漆黑的夜空,在到达顶点的瞬间,华丽绽开。
    “其实,烟火和流星一样,虽然运行的轨迹不同,但是结果都是在擦出绚烂的火花之后,黯然落幕。”肖然在陈伊泰的怀里,幽幽的说着。突然,男人把肖然紧紧的抱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老婆,你觉得你幸福吗?”
    “当然啊!”肖然也用力回抱着陈伊泰。
    “这就是你要的?”
    “对!你,就是我要的一切!”肖然用力的点头,生怕对方不信,也怕自己犹豫。
    “老婆,我有点事要告诉你。”说着,陈伊泰把肖然从怀里推到眼前,四目相对,“一直以来,你都不知道我的职业。因为我一直不确定你是不是我要找的女孩,我怕说出来会让我们的关系受到影响……”
    “其实你可以不说,我不会怪你的。”
    “不,”陈伊泰摸了摸肖然的头,接着说道,“我要告诉你,我要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我,是一个经纪公司的老板。”
    “经济公司?”肖然对这个名词充满陌生,“是炒股的吗?”
    “挖掘明星,然后靠明星吃饭的经纪公司。知道我为什么总是穿着一身风衣吗?因为那是港台星探的固定装扮,我需要弄成这样来获取我感兴趣的年轻人的信任。我在北岛待了五年,就是因为这里的年轻人特别多,想进娱乐圈的也很多,所以就算大海捞针,捞到大鱼的几率还是很大的。”陈伊泰说到自己的事业,脸上泛起一片红光。
    这样的男人适合立业,却不适合成家。
    “哦!那很赞啊!可是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怕我泄密娱乐圈的事?我……”
    “不是,”陈伊泰打断肖然的话,怜惜的看着女孩,接着说道,“因为你在我心里太纯洁了,我怕你会有进入娱乐圈的想法,我怕你受到污染。可是自从我吃到你亲手做的饭菜,我感觉到你是那么的温柔贤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我甚至想到要娶你……”
    “老公!”肖然动情的喊着,扑到了陈伊泰的怀里,痛哭流涕。这么久的付出和等待,肖然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老婆,我爱你。”男人紧紧抱住肖然,深情的说道。这时候,又一束烟火喷射而出,在夜色中,炸开了一个鲜红的心型。

    夜色笼罩了北岛,最荒凉的莫属郊区的元胜玩具厂了,恰逢圣诞节,霍源把所有的工人都放了假,整个玩具厂成了一座空城。雾深处,一辆跑车疾驶而过。早前醉酒驾驶被扣留的车子刚刚用钱赎回来,霍源用力的踩着油门,布加迪威航在寒冷中嘶吼着。在副驾驶座上,一个妖娆的女人对着镜子补着妆。车子在元胜的办公楼前面停下了,女人下了车,看着略显阴森的目的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帅哥,这就是你老板的工厂?我以前怎么没听过?”
    霍源没搭话,用手搂着女人的纤腰,走进了办公楼。因为所有人都离开了玩具厂,所以电梯停止工作,两人磕磕绊绊的爬上了三楼,霍源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到了。”
    “就这里啊。你挺熟的啊?以前没少背着老板干这事吧?”女人一阵浪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用眼神挑逗着霍源。霍源二话不说,走上前动手解女人的衣服。
    “哎哟,这么心急……”女人的嘴也被霍源用嘴唇堵上了。
   
    一阵云雨过后,霍源瘫坐在大班椅上,点燃了一支香烟。女人动作缓慢的穿着衣服,用眼睛瞟着霍源。
    “我说帅哥,你也太快了点吧?要不要再……”
    “少废话,”霍源说着,甩了一把钞票在女人面前,冷冰冰的说道,“拿了钱快点滚。”
    “哎哟,你怎么这样啊?打完斋不要和尚了?就不能温柔点?”女人嗲声嗲气的说道,走到霍源面前,用手臂缠住霍源的脖子,朝着霍源的耳朵根吹气。
    “臭女表子,拿了钱快点滚。”霍源一把将女人的手臂甩开,瞪着眼睛恶狠狠的说道。
    “什么嘛,说翻脸就翻脸,刚刚不见你这么男人……”女人有点害怕,但是嘴上还是不依不饶。霍源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你tm的是不是不想走了?再不滚老子让你永远留在这!”
    “这不就走了嘛……”女人声音有点颤抖,“可是,可是我不认路啊……”
    霍源又甩了一张人民币在地上,女人捡起来之后,悻悻的离开了办公室。看着女人离去之后,霍源把自己重重地摔在椅子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在北岛的每个夜晚,霍源除了在车子里睡觉,就是找个小姐泄欲之后,再在车子里睡觉。来了北岛快半年了,霍源连一个房子都没有,有时候他很羡慕陆大元,有一个温暖的房子,还和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住在一起,而自己却来来去去都是一个人,形单影只。
    “肖然……”霍源梦呓般叫着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
    “原来我是这么的害怕孤独啊……”
    这时候,霍源的手机铃声划破夜空,把霍源也吓得抖了一下。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号码,霍源皱了皱眉头,但是对方依旧不依不饶的等在线上,霍源只好按了接听。
    “喂,你有事吗?”霍源吸了一口烟,不耐烦的说道,“我现在没空,你有什么电话里说吧。”对方似乎很激动,声音很大,但是很吵杂。过了一阵,霍源缓缓地说道,“你来一趟吧,就现在,我的办公室。不用叫他,我们自己解决就好。”

    幸福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耗时一个钟头的烟火表演结束了,陈伊泰和肖然意犹未尽的往回走。
    “早知道把车开过了就好了。”陈伊泰踮起脚看了看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后悔不已。
    “老公,这么快就结束了哦……”肖然玩弄着陈伊泰的大手,不舍的说着,“我记得早几个月我就在期待这个圣诞节了,这是我第一次庆祝圣诞节呢。”
    “傻孩子,还有明年呢,后年呢,未来的日子长着呢!”陈伊泰搂住肖然,语气欢快。
    “是啊,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肖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也许是因为太珍惜太爱护,所以对于将来可能发生的不幸总是想的很多。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爱我了,我该怎么办?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离开我,我该怎么办?如果有一天你遭遇了不幸,我又该怎么办?你是我唯一执着想要永远拥有的人,如果失去了,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
    “老婆,等有时间我让我朋友在报纸上给你登个寻人启事,找到妹妹咱们就一家团聚了。”
    “好……”肖然再一次被这个男人打动,双眼噙着泪,声音沙哑的答道。
    “好老婆,老公永远陪着你。”
    或者是因为疏于管理,又或者来看烟花的人实在太多,陈伊泰和肖然虽然尽力放慢脚步,但是走近人群的时候,离悍马h3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对了,老婆,你看我这记性!”陈伊泰拍了拍自己的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肖然,“圣诞快乐!”
    “可,可是我,我没有准备……”肖然一时不知道该接好还是不接好,因为时间匆忙,肖然决定不去买什么礼物了,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没想到他会为自己准备礼物。
    陈伊泰笑着把盒子放到肖然的手里,说道,“傻老婆,你就是上天给我最好的礼物了!”
    肖然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这一切都来的这么突然,肖然真想掐掐自己的脸蛋看看这一切是不是真实的,但是她没有,她怕这一切真的只是一个梦境,她宁愿活在这个美好的梦里面。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嗯……”
    就在肖然准备打开盒子的时候,一只手把肖然的盒子和心中的甜蜜,一同打落了。
“你这个烂女人!破鞋!你自己有男人你还勾引别人的男朋友!不要脸!”
52#楼
 楼主| 发表于 2011-8-24 19:31:13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二章

    从新城区前往郊区的路旁的景物,就好比从上海开往西藏,愈往深开愈显荒凉。一辆凯越车把灯红酒绿,喧闹非凡的庆祝队伍甩了犹如一个光年的距离,四周寂静,只有路旁的灯光尽忠职守的为过往的车辆照明。陆大元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湿漉冰凉,不由自主的把身子向前探着,嘴里一直重复着刚刚看到的那条短信的内容:陆大元你个兔崽子,你给我滚回来!
    当陆大元把邵婷送到医院之后,付了住院费和洗胃的费用,坐在医院的大堂看着电视里对北岛烟花展的直播节目,照例抱怨了几句,“人过圣诞我过圣诞,大晚上的还得往医院跑,真晦气。”说着搓了搓手,一阵困意席卷全身,缓慢地把身子半躺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刚刚睡着,一条短信就把陆大元吵醒了。陆大元把短信打开,看到内容之后困意消了大半,再查看发件人,是霍源。陆大元半跳着从椅子上起来,找到了值班医生,交代了几句就匆匆跑出医院,一头扎进夜色里。陆大元一直很惧怕霍源,感觉就好像一个调皮无能的孩子惧怕伟岸成功的父亲,这种感觉从大学就一直存在,到了元胜之后愈发浓烈。虽然霍源注定比自己见识广,经历的事多,也更成熟,但是毕竟仅仅比自己大一岁,陆大元作为一个成长中的男人,心里十分抵触这种感觉。有几次,陆大元试着反抗,试着挑战霍源的权威,却总是被霍源包容慈祥的笑容衬托的无比儿戏,也让陆大元更显幼稚。
    陆大元把车速升到了一小时一百二十迈,两旁的景物变得扭曲抽象,而自己犹如一只奔跑着的绵羊,冲向虎口。虽然陆大元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心里依旧七上八下的嘀咕。“TM的,到底怎么回事!”陆大元高声咒骂着,左手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右手抽出了一根雪茄,放入了自燃器,破天荒的吸了一口。这种巴西雪茄是杨伟成送给自己的,陆大元还记得自己被那个瘦高的投资商气走之后,在办公室看到这盒雪茄以及杨伟成一手隽秀的字迹,心里恍惚了一下。
    “赠予小弟陆大元,祝一帆风顺。”

    肖然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因为气愤而双唇惨白。“你……”
    “你干什么!”陈伊泰从肖然身旁插到两个女人之间,居高临下的看着冒犯者,声音洪亮的喊道。
    “你是个男人就让开。”陌生女子冷静的看着陈伊泰,缓缓说道。
    “你,你有话好好说嘛……”陈伊泰嘴上回了一句,但是气势荡然无存,慢慢地向后退了几步。肖然只好把腰板挺直,与对方怒目而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含血喷人!”
    “我呸!”陌生女人朝地上佯装吐了一口吐沫,接着说道,“你装什么装!装什么装!”说着伸手要推搡肖然。这时候陈伊泰在一旁重重地哼了一声,女人对他还是有所忌讳的,所以用手指着肖然,破口大骂,“你听着!我就是陆大元的女人!臭女表子!你昨晚骂的那么顺口啊!臭女表子!”
    女人这句话一出,肖然的心就好像被千万斤的重锤狠狠击打,疼痛不已。原来对方就是昨晚躲在陆大元房间里的女人,原来就是她拆走了自己的半边天。
    “陆大元?”陈伊泰口里重复了一次这个熟悉的名字,把肖然的身子面向自己,“你和大元,怎么了?”
    “没……”
    这时候,小月抢白的喊道,“大哥,你还不知道吧!昨晚我在我男朋友的家里做客,谁知道这个疯女人跑过来又是砸门,又是骂人的,还动手打我男朋友!大哥,我看你让人扣了一个大绿帽啊!”
    “没!我没有……”肖然有口难辩,睁着通红的双眼,乞求般看着陈伊泰,“老公……相信我,我没有……”
    “老公?谁知道你叫过几个男人老公啊!”
    陈伊泰并不理睬小月,只是用力抓着肖然的肩膀,近似崩溃的喊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陆大元?为什么要这么做?”肖然看着男人的表情,她知道他真的是很爱自己,但是她无法开口,因为说实话只会让陈伊泰更加受伤。
    “说啊!肖然!告诉我!”
    “对啊!说啊!告诉他啊!”小月和陈伊泰同仇敌忾。
    “我……我不愿大元有女朋友……”
    肖然的话仿佛一道闪电,击穿了陈伊泰设想过的所有要和肖然一起度过的二人世界,也把自己和肖然之间牵连着的爱恋,一刀斩断。
    “我呸,你以为你是谁!我家大元早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小月又朝地上吐了一口,恶狠狠地说道。
    “好,很好,肖然,有你的。”陈伊泰一字一字,缓缓而出透着无穷无尽的落寞与绝望。说完,放开抓着肖然肩膀的手,大步流星的冲进了人群里,一眨眼就不见了。
    “伊泰!伊泰!你别走……”肖然歇斯底里的喊叫着,可是脚却挪不动步,她真的没有勇气去面对一个刚刚选择相信自己爱上自己的男人,被自己亲口说出的话击倒。这时候,肖然的手机从牛仔裤里振动得掉了出来,一个陌生的号码在显示屏上跳动着。肖然犹豫再三,还是接听了电话。
    “喂,哪位?我是肖然。真的?好,我马上到!”
    看着肖然向反方向的车站走去,小月的脸上绽放了一个美丽异常的笑容,“我不是好惹的。”

    从陆大元的车上下来,小月有点头晕。几年不见,北岛已经面目全非了。只是那些好的坏的人,依然很坚挺地活着。
    走了很多冤枉路,她终于找到了目的地,一间别致的咖啡店。
    “请问,”小月看着正在涂指甲油的店长,“你就是小灿是吧?”
    小灿抬头看了看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满生疑窦,“姑娘,你是要打工还是要学钢琴?”
    “我是来讨债的。”
    “讨,讨什么?”
    “情债。”
    “你,你到底是谁?”小灿从柜台走出来,离得远远的。
    “我是一个心已经死了的魔鬼。”小月露出洁白的牙齿,大红的嘴唇如同喝了血一般。

    在车厢里踌躇了半天,陆大元还是决定选择面对,一个未知的骗局。
    三楼只有霍源的办公室是亮着灯的,从窗帘上隐约映照着两个人的影子,陆大元轻易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属于霍源的,但是另一个看上去是那么的眼熟,名字就在嘴边却就是叫不上来。陆大元整理了一下西装,清了清嗓子,走到霍源的办公室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
    “谁?进来。”
    “霍总,我看我还是回避一下吧……”
    “回避什么回避,来的是谁都不知道。再说,都已经到门口了,你还能回去哪?”
    “是是是,我都气糊涂了……”
    陆大元侧耳听着两人简短的对话,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进来吧。”霍源威严的说道。陆大元把门推开一个缝,小心翼翼的将身子从缝里面挤进去。在白炽灯刺眼的灯光下,陆大元半眯着眼,好一阵子才看清楚另一个人是谁。其实,陆大元应该早就猜到对方是谁才对。
    “杨经理,你也在啊?”
    杨伟成看都没看陆大元,鼻子哼了一声当是回答。霍源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的错愕,“大元,你,你怎么来了?”
    “不是大哥你给我发的短信吗?”
    “我?”
    “霍总,既然陆经理来了,咱们不如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那……”
    “大哥,怎么了?”   

    肖然赶到医院的时候,身子在深冬的夜晚,急出了一后背的汗。当她接到医院的电话时,心里像挂着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她深感自己不能再失去谁了。赶到急诊室,肖然见到了皓言,但是对他没有任何印象。
    “医,医生……”肖然喘着粗气,摆手试图引起皓言的注意,“我,我就是肖然……”
    “哦,你好,我是值班医生,就是我打你电话。邵婷小姐在401号病房,你快去看看吧。病人现在身体很弱,而且感觉心情很压抑,会影响恢复。”
    “好的……”肖然急着赶去401,使得一句“好的”在空荡的走道里悠扬漫长。推开门,黑暗中夹杂着一股莫名的忧伤,肖然很轻易地就看到了蜷缩着娇小的身子的邵婷,躲在被单里轻声啜泣。
    “婷子,”肖然轻轻拍了拍邵婷的身子,柔声说道,“老肖来了。”肖然的亲生妹妹一直了无音讯,更让肖然自忖的是,自己曾经贪图方便,想过把邵婷干脆当作自己的妹妹算了。这样的念头在看到钱包里妹妹和自己的合照时被打消了,而且对于称呼邵婷为妹妹的打算变本加厉的淡化。
    所以肖然宁可犯女人的大忌,承认自己老。
    “嗯……”邵婷含糊着应了一声,显得格外令人心碎。
    “婷子,你怎么了?没吃着好东西饿啦?”肖然还是情不自禁的操起一副姐姐的做派,摸着邵婷的小脑袋,轻轻的说着。
    邵婷把身子从被窝里探出来,湿漉漉的看着肖然,啜泣着说道,“姐,大,大元他,他只是把我,把我当妹妹……”
    肖然看着这个似乎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怜惜的叹了口气。她早就预料到陆大元对邵婷所有的感情,不是爱情而是亲情,对于陆大元这个从小孤苦长大的孩子,他和自己还有邵婷其实身世都很相似,所以自己把陆大元当弟弟,而陆大元把邵婷当妹妹,是很正常的。只可惜这个关系却无法组成三角联系,自己无法把邵婷当成妹妹,同时,陆大元也无法把自己当成姐姐。因此三个人无法形成最牢靠的三角形,他们的世界随时会崩塌殆尽。
    “婷子,未来的路长着呢,你只是在一个最容易动心的年纪遇到了大元,未来你会遇到更好的。”
    “可是,”邵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止住自己的啜泣,“可是我不会再这么爱一个人了……”邵婷的话一下子触碰到了肖然内心的伤痕,从小到大,除了求学时期那个无始无终的男孩,自己真心爱的只有陈伊泰一个人,如今却被一个阴差阳错的相遇,击碎了自己终见阳光的爱情。肖然突然迷失了,她不知道自己那晚到底为什么要阻止陆大元,也不知道今晚为什么看着陈伊泰离开却无动于衷,似乎爱情的事真的太复杂,她感觉到很累,很迷惑,很无助。人在疲劳的时候,心理防线是最脆弱的,看着邵婷泛滥的泪水,肖然再也忍不住了,趴在邵婷的身边小声哭泣起来。
    “婷子,你别哭了……”
    “老,老肖,你也别哭了……”
    两个女孩在夜晚寂静的冷空气中,身子靠得很近,心却在各自的世界里挣扎。

    “你们,你们怎么了?”透着门上的窗户看了很久的皓言终于忍不住推开了门,“怎么好好的都哭起来了?”
    两个女孩并不买账,对皓言不屑一顾,继续哭个没完没了,势头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感觉。皓言一个大男生实在不懂哄女孩,推推邵婷的脚让她别哭了,邵婷一脚蹬开他的手,转个身子的间隙把声贝又调高了几点;皓言又朝肖然走去,这回他不敢贸然动手,轻声说道,“肖小姐,你这样不对啊,那位陆先生说有什么事可以找您过来,可不是让您一起哭的呀……病人身子很虚弱,不能……”皓言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忽然感觉面前有一束幽冷的目光看着自己,只见肖然恶狠狠地瞪着皓言,只是怎么看怎么像一个闹情绪的小孩。
    “大小姐们,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啊!吵到别的患者休息了!”皓言恼羞成怒,近似咆哮,不过仅限于动作和脖子的青筋爆裂程度,声音听上去也像是一个稚嫩的孩子在和父母苦苦哀求一款新的游戏机。刚喊完,邵婷和肖然不约而同的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嘘——”皓言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嘴,偷偷的瞄了一眼隔壁床的病人,纹丝不动,这才舒了一口气。
    肖然忽然注意到,眼前这个声称自己是值班医生的男人,除了身高比陆大元矮一点之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男孩,没想到这么年轻就可以独当一面,看来这个皓言的医术是很高超的了。邵婷却不管那些,对着皓言叫嚣着,声量却明显压低了,“你不是问我们要怎么样吗?我们要听你讲故事!讲你为什么被你女朋友泼奶茶!”这时,肖然才记起眼前这个深藏不露的男孩就是那天在海语把邵婷迷的神魂颠倒的“小白脸”,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虽然她觉得邵婷的要求有点无理取闹,而且还没经自己同意就把自己也划分到和她一个路数上,被看成了“我们”,但是肖然没说什么,她感觉到皓言会想对待妹妹一样对待邵婷,这是邵婷的一大长处,她会让所有比她大甚至比她小的男孩都有满足她的意愿的冲动。
    果不其然,皓言低着头沉思了一阵之后,慢慢抬起了头。肖然感觉到了满目惆怅和巨大的悲伤,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只是不说出来,就没人知道。
    “好吧,只要你别哭了,我说。”

    在皓言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段枯萎的记忆。在很多年以后的今天依旧泛着一丝无力的苍白,使得皓言每次回首都如虚脱般劳累。
    在皓言求学的时候,和一个姑娘相爱了,两人顶着沉重的心理包袱,躲开老师同学家长,感情愈发的稳固。在高三兵荒马乱的烟硝中,爱情被所谓的未来击垮,女孩在父母的干涉下,离开了皓言,前往加拿大留学。分别的时候,诺言总是必不可少的,而信守却是必然渺茫的,皓言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会等女孩回来,也请女孩等自己,出人头地。女孩把心爱的一对紫色尾戒与皓言分戴,比海誓山盟来得更加具体坚挺。女孩的离开在如今的皓言看来却是无比幸运的,了无牵挂的皓言全心投入到学习中,最后考取了中山大学的医科八年连读。八年的时光里,皓言渐渐失去了女孩的消息,而在大学的时候迷上钢琴的他,当一份感情毫无保留的投放在一样东西上时,对于人的依赖则降到冰点。成熟起来的皓言也以为曾经的那段爱情只是一份青涩幼稚的梧桐,即使再挺拔翠绿,也只属于过去的青春,毕竟,梧桐是不会开花结果的。
    这样的想法伴随着皓言离开大学,到了北岛最大的医院,凭借自己的能力,平步青云。步入社会,注定会遇到更复杂的人和事,皓言在一个个纠缠混杂的事件里,一步一步迈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不被人们认可的世界。这时候,女孩回来了。
    “刚收到她回来的消息时,我居然一时间忘记了她是谁。要是这被她知道了真是罪过啊。”皓言苦笑着,看了看远处厚实的窗帘没有遮盖到的光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朋友介绍我去海语酒吧,于是我就带着风尘仆仆的她去了。她变瘦了,也黑了,但是依旧美丽,可惜已经对我失去了那份吸引。我一直听她聊着近况,聊着未来,却对曾经只字未提,她看我的眼神和八年前一样,这让我更加具有负罪感。”
    为了尽快结束这场尴尬的重逢,皓言借故有事,想要抽身离去。善解人意的女孩明白了皓言的心思,一份固守八年的感情,一个单思八年的爱人,原来自己早已失去。在加拿大寄人篱下的日子里,是皓言的诺言温暖了异乡的她,饱含艰苦的分分秒秒都有那只孤单的尾戒陪着她,因为在她心里,还有一只尾戒在大洋彼岸等待着自己。女孩千方百计探听到了皓言的现状,放下刚刚建立起的生活,毅然回到了中国。其实,对于皓言的变心自己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每每都被过往的甜蜜冲毁,女孩相信皓言,相信这个努力的男孩是在为两个人的未来奋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女孩把全部的力气摆到相信皓言上,使得自己的生活变得一塌糊涂,当皓言的无情从幻想走向现实时,女孩在梦里营造出的王国,只属于两个人的王国,霎那间灰飞烟灭。
    “我向她又发誓又保证,我没有爱上别的女孩,只是无法找回曾经的感觉。爱情总不能出于道义吧?可是她不听我的解释,而且向我……”皓言摇了摇头,看着黑暗中肖然明亮的双眸,在脑海里收刮一切可以证明自己的言语,到头来还是重复着“我真的没有爱上别的女孩……”
    床上早已睡熟的邵婷懵懂中翻了个身子,嘴里呢喃着陆大元的名字。
    隔壁的床铺上,病人轻微的抽缩身子,带着哭腔,“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女孩叫什么?”肖然冷冰冰的问道。
    “慕容琉璃。”
    “是谁介绍你去海语的?”
    “陈伊泰。”
“陈伊泰……”
53#楼
 楼主| 发表于 2011-8-24 19:33:32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三章

    “你到底是谁啊?说的怪吓人的……”小灿把手扶在椅子上,面色凝重。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认识皓言吗?”
    “认,认识……”
    “你和皓言是好朋友是不是?”
    “是……”
    “我问你,皓言现在和谁在一起?”
    “在,在一起?”
    “对!告诉我!”女孩濒临崩溃的边缘,抓着衣服的指甲变得紫红。
    “说,说了你也不知道……”
    “说!”
    “是……是肖然!”小灿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个名字。
    “肖然?”
    “对!她假借和陈伊泰做朋友,只是为了接近皓言!”
    “肖然,肖然不是和陆大元住在一起吗?”
    “啊?还有一个?陆大元是谁?”
    “不关你事。肖然现在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不过听陈伊泰说,他们晚上要去海边看烟火。”
    女孩没有再说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是,是慕容琉璃吗?”小灿心有余悸地默默念着。

    红日傲然的从山的顶处升起,略显柔软的光打在北岛新城区干练的街道上。元旦就要到了,新的一年总是夹带着对过去的盘点和回忆,大的变化和小的细节的统一,才造就了我们平凡而又时起波澜的人生。新年的临近让肖然心情低落,因为她不可避免的要回顾过去,不可避免的为自己一个个碌碌无为的日子感伤。或许我们都是这样的,被过去的成功和失败拉扯,无法狠下心朝更远的目的地进发,然而时间却在消失,倒置的漏斗在流尽金黄光阴的同时,我们的头发,也已经斑白。

    肖然发现自己的睡眠真的变少了,折腾了大半夜还是在没有闹钟的清晨,第一个醒来。她看了看邵婷白皙的脸庞,微微抿起的嘴角,心里油然而生一种疼惜。二十岁的年纪代表了多少的青春年少,渲染着多少的激情活力,她羡慕邵婷,羡慕她可以无忧无虑的在陌生的病床上呼呼大睡,羡慕她可以在嚎啕大哭之后轻易的被皓言的故事吸引,然而肖然却忘了,自己也仅仅度过了二十二个春夏秋冬。是谁让肖然扛负了那么多的压力?是她自己,还是残酷的生活?肖然总是觉得很累,也想找个肩膀依靠、哭泣、诉苦,然而她不能在稚嫩的陆大元面前失去坚强,因为她知道陆大元有多重视自己;她也不能在童真的邵婷身边唉声叹气,她不忍让她看到太多生活的悲剧。这时,肖然才发现自己是多么需要陈伊泰,只有在他面前,肖然才可以敞开心扉,令无奈凄凉的日子,铺满阳光。
    其实人和人的关系很简单,你需要他,就别让他离开。
    然而,他要离开的话,我们是选择不再需要他,还是让他也需要我们?

    “老肖,饿了……”邵婷像个孩子一样从被窝里挣扎起来,奶声奶气的说道。
    肖然从冥思中回到现实世界,从椅子上站起来,“没事,我去办出院手续,皓言说你今天就可以出院了。然后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哦,吃好吃的!”邵婷拍着手掌,隔壁床的病人翻了翻身子,嘟哝了几句。邵婷和肖然下意识的把手指放到嘴前,“嘘……”
    就在肖然要离开病房的时候,邵婷轻轻的叫了一声,“姐……”
    肖然像被闪电击中一样,颤栗着半天才回头,“嗯?”
    “哈哈哈,傻老肖,看你那个样子,我才不稀罕当你妹妹呢。”灿烂的笑容在少女未加粉饰的脸上绽开,成了最优质的化妆品。
    “不是,婷子你误会了。”肖然缓缓走回到女孩身边,拉起了邵婷的左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特希望你是我的妹妹,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多疼你,我想你永远不受伤害,我想你永远不再哭泣,我想把一切最美好的事物都留给你。但是我还有一个亲生的妹妹,我必须找到她。我怕到时候我会冷淡了你,所以我不能把你当妹妹,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其实,我并不喜欢别人把我当妹妹,我可以自立,我可以靠自己的。”邵婷嘟着小嘴,一字一句都仿佛是和谁在较劲。“我只想要朋友,女朋友,男朋友,我都要,我要很多很多的好朋友。可是,直到现在我才交了两个朋友,一个就是你,老肖!还有一个……”想到了陆大元,眼睛顿时变得模糊,低头不语。
    肖然用力握了握邵婷的手,什么也没说。
    邵婷吸了吸鼻子,接着说道,“老肖,我已经失去一个男朋友了,或许根本就没拥有过……所以我怕!我怕将来那么多未知的日子里,我要一个人面对太多苦难……”
    “傻瓜,还有我啊!还有你未曾见面的我的妹妹,也一定会是你的好姐妹的!还有,大元,他会是你的好哥哥的,我们都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哎哟,”邵婷用右手托着腮帮,倒吸了一口气,打趣的说道,“要酸死我了!”
    肖然放开邵婷的手,在背包里找出眉笔和一张纸巾,一笔一划认真的写着,邵婷拧着脖子,看的头昏眼花的也没看出来肖然在写什么。过了一阵子,肖然把纸巾递给了邵婷,说道,“把它放在钱包里,比护身符还管用!”
    邵婷没说什么,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纸巾上写着,肖然:13676012862
    隔壁床的病人埋怨道,“在一起吧,在一起吧,求求你们别吵了!”

    人生和小说的区别在于,当过去了的情节纷扰着我们的神经的时候,小说可以随时随地地翻回去,清晰不已。而人生却只能靠回忆,模糊、杂乱。
    只是,昨晚的点点滴滴,陆大元或许一辈子都会刻在心里。
   
    “大哥,元胜有什么事吗?”
    “有事的话我们霍总肯定会找你这个经理回来的啦。”杨伟成靠在沙发上说道,“现在是你自己有事。”
    “我有什么事?”
    “大元,别急,先坐下说。”
    陆大元无可奈何地挤到了杨伟成的旁边,一股浓烈的古龙水扑鼻而来。
    “大元,你认识杨月吗?”
    “杨月?没听过。”
    “那小月呢?”杨伟成接着问道。
    “小月?”陆大元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色变得恐惧。
    霍源失望的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和小月发生关系了?”
    “没,没有……”陆大元吃力地辩解着,“大哥,那天不是你送我的吗?我自己回的家。”
    “可是人家小月说,你在路上遇见她,就把她带回家了。”
    “这只是她的一面之词啊!”
    “这么说你想抵赖了?”杨伟成高喊着。
    “我,我是和她……”陆大元点点头,感到非常的疲惫,真的已经很累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大哥,不就一个酒店小姐吗?那个投资商找来的,至于吗?”
    “你放屁!”杨伟成突然一把抓住陆大元的衣领,五官写着愤怒,“那是我女儿!她听说是元胜的请客,以为我也在,所以才去的!你这个禽兽!”
    “你,你女儿?”陆大元拼命回忆着小月的样子,却连过去哪怕一点痕迹都无法记起。
    “大元,你应该对杨经理的女儿负责,娶了她。”
    “什么?大哥……”
    “不然你就算不上一个男人!”霍源毋容置疑的语气,如同君临城下。
    “呵呵。”
    “陆大元,你小子笑什么?”
    “大哥,从我们相识到现在,也有三四年了。这么多年来,我什么都听你的。你真的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你。可是,人会长大的,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要我自己的尊严。”
    “尊严不是说说而已的,你做的出就要负责任,不然你连男人都不配做,还配谈尊严?”霍源仿佛被冒犯的九五之尊,一脸的不屑。
    “大哥,我想我应该自己做一回选择。我对不起小月,我很抱歉。但是我发誓我没有强迫她。所以,我不会娶她的。而且,”陆大元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大哥,我觉得自己长大了,我想自己出去闯闯。这是办公室的钥匙和车钥匙,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说完,陆大元义无反顾的离开了霍源的办公室。
霍源只是默默的收回了钥匙,也默默的放走了也许真的已经长大了的陆大元。
不知不觉中,杨伟成已经离开了。霍源一个人把办公室的灯熄灭,月光暗淡,人心暗淡。走出办公楼,没有风却是刺骨的痛,冷到极致就是温度的考验。远处的未知人家,看不见人也听不见声音,只是偶尔闪过的几个人影,让霍源觉得很温暖又很难过。
我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走着走着,他才发现自己走过了停车场,大门口一个人影,像是一个女人,又像是一个小孩。霍源没说什么,仅仅是没什么人可以说。霍源觉得有点阴森,手忙脚乱地点着了一根烟,恍惚间,阴影不见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

    从医院坐公交车回到老城区,两个小姑娘手挽着手,一路朗朗笑声不断。她们都很久没试过这么快乐了。在很多时候,快乐都是触手可得的,之所以整日愁眉苦脸,只因为你并没有伸手。趁着邵婷高兴,肖然告诉她刚出院不能再乱吃东西了,要回去煲粥给她吃。邵婷爽快的答应了,还拍拍肚子说,“我要吃十碗!”
    “呵呵,大元的记录是十二碗哦。”
    “是吗……他好厉害。”邵婷淡然的回了一句,再不说话了。肖然知道陆大元在邵婷的心里,真的刺入的好深。关于陆大元的那个所谓的女朋友,肖然一直思忖着要不要告诉邵婷,现在看来,还不是时候。而自己呢?自己对陆大元到底是什么感觉?
    唉,头好痛……

    回“青楼”的路上经过海语,大门紧闭,一片肃杀的气息与老城区日渐凄凉的街景如出一辙。
    “不会,不会关门了吧?”肖然三步作两步冲到门口,用力的拍打着铁栅门,一边喊叫着,“有人吗?开门啊!人呢?”半天,铁栅门笨重的向上升起,刺耳的声音划破长空,厨师老何眯着眼睛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是你们啊,今天不开店,老板出事了。”
    “怎么了?怎么了?”邵婷紧张的询问。
    “昨晚圣诞节,老城区的人都跑新城区开心去了,老板准备了半个月的圣诞活动连个苍蝇都没吸引来。本来大家都劝老板早点关门算了,可是老板死活都要坚持开通宵。夜里三点多的时候来了两个男人,我们都挺奇怪的,以为他们是那种关系……”
    “哪种啊?哪种啊?”邵婷一脸的不解。
    老何见怪不怪,继续说道,“难得有客人,老板立马把这两个人请了进来。这两个男人点了一大堆东西,而且都是最贵的。我想着提醒一下老板,会不会是骗吃骗喝的。没曾想这俩人说要见见我。我出来一看,这俩人的装扮和黑社会的一模一样啊,墨镜,西装,西裤,皮鞋,这叫一个黑。”
    “呵呵,黑社会也未必都是黑的嘛。”邵婷笑着说道。肖然拉拉她的手,暗示她别乱插话。
    老何吸了一口气,仿佛当时的场景有多恐怖似的,“我一走过去,他们其中一个也不知道从哪里拔出了一把刀,就架在我的脖子上,声音别提多镇静了,他说‘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做的这么好吃!’我这一听,这不像强盗啊,这简直是神经病来找茬的啊。我也不敢乱说话,怕激怒他。法律说神经病杀人不用枪毙的啊,我死了也是白死。我不说话他就接着说,‘我要惩罚你!我要让你吃最脏最臭最恶心的东西!你说,是什么?’我看要我自己选,那敢情好,赶紧选一个能下咽的,我就喊‘臭豆腐,臭豆腐!’”
    “这时候另一个家伙猛拍一下桌子,差点把我脖子上这把刀吓掉了。那个家伙指着我,手都哆嗦,‘你tm的放屁!臭豆腐是天底下最好吃最美味的食物!你根本不懂美食,你没资格当厨师!’”
    “这把我吓坏了,赶紧赔不是,‘那您说,您说什么最脏我就吃什么!’‘钱!这世界上钱是最他妈脏的了!你就吃钱!’这时候老板跑出来了,一把拦在收银台前面,疯狂的喊道,‘你们都错了!屎才是最脏的,你看看厕所多臭啊,银行可不臭啊!’两个神经病听了觉得有道理,交头接耳一番,然后一通大笑。拿刀那个说,‘既然你这么说,碰巧我兄弟又有感觉了,那你就吃屎吧。’这可把我吓傻了,心想老板心疼钱,可把我给卖了啊。我赶紧求情,另一个家伙已经在旁边拉上了,这叫一个臭啊!”
    肖然和邵婷听到这,都忍不住干呕起来。老何却似乎很享受这个效果,声音更洪亮了。
    “拿刀的听我求情,就笑着说道,‘谁说的谁吃,他觉得屎最脏当然他吃啊,这个社会就是这么公平,哈哈哈哈。’这回把老板恶心透了,那个家伙捧着一手的屎,又黑又稀,几个服务员都吐了。老板连忙躲开。那个家伙不乐意了,说‘不吃屎就吃钱,你自己选吧!’老板看了我一眼,我还以为他要说就把我杀了算了。可是老板硬了硬头皮,真的吃下去了!”
    “天啊!”肖然惊叫道,“太可怕了!他现在在哪?”
    “医院呗,洗完胃,还没出院呢。”
    “那我去看看他。”
    “嗯,去吧。今天有几个也要去呢。”
    “那我也去。”邵婷蹦到肖然身边,“我想去问他个问题。”
    “问什么?”
    “那个,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陆大元安静的坐在候车室里,窗外明亮的阳光欺骗了他的眼睛,他裹着单薄的衬衣,不顾仪态的用力吸了吸鼻子。
    “从今天开始,就是一个全新的生活了。”陆大元对自己不停地做着心理暗示,因为未来的太多不确定让他情不自禁的强大着自己内心的王。
    喇叭里陌生却又略带熟悉的女声,一次次不厌其烦的广播着车次和通知。车站在中午迎来了一个不大的高峰,人多了起来。陆大元的对面坐下了一对衣着褴褛的夫妻,带着一个稚嫩的女孩。男人的声音很小,在熙攘的候车室里几乎难以辨认他说什么,然而女人却可以轻易地听清丈夫的言语,伴着时而微笑时而皱眉的回应。女孩在妈妈的手臂中酣睡,一家人其乐融融。
    陆大元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可以丝毫不带犹豫的选择离开,离开北岛,离开这个曾经奋斗过,也曾经光鲜过的城市。
    既然我在北岛并没有家,那离开,也并不是那么的困难。陆大元失落的叹了口气,把大腿上干瘪的背包重新摆了摆位置。
    离开的匆忙,陆大元从“青楼”出来的时候连纸条也没留给肖然。“她并不在意的,她快要恨死我了……”

    “妈妈,我,我饿了。”女孩揉着迷蒙的双眼,在梦境中醒过来。女人爱恋的摸着女儿的头发,柔声答道:“饿了让爸爸去买吃的,盈盈要吃什么?”
    盈盈看了看妈妈,顽皮的笑容忽然在脸上绽开,“骗你的啦,盈盈才不是小猪呢,睡醒了就要吃!呵呵……”
    “臭盈盈,这么坏啊!”女人用手指刮了刮女儿的小鼻梁,满脸的母爱让陆大元心里倍感温暖。可是,当女人转向丈夫的时候,脸上却换上了一片的愁云密布。她在丈夫耳边耳语了几句,男人用力的点点头,立马朝不远的小卖铺走去。
    “虽然盈盈不饿。但是这一路你都没吃东西,是不是学妈妈减肥啊?傻孩子,妈妈可不允许有人比妈妈还瘦哦,所以啊,盈盈必须吃东西!知道吗?”
    女孩什么也不说,只是瞪着大眼睛看着爸爸在售货员面前一张张数着零钱。陆大元似乎看见了女孩在咽口水,不由自主的也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妈妈,儿子也一上午没吃东西了……”陆大元轻声说道,然而自己的妈妈,却早已经不知所踪了。

    不一会,男人拿着一包包装破旧的面包,笑着回到了母女身边。女人看着男人,像在看一个大英雄一般,两人相视而笑。陆大元又想起了肖然,他开始翻自己的背包,一件一件物品都拿了出来,终于在乱七八糟的衣物中找到了那本日记本,却没有勇气翻开。陆大元用手擦拭了一下封面,又开始把东西一件件放回进背包。
    “妈妈妈妈,你也吃你也吃。”盈盈喝着爸爸递过来的水,将面包递到女人的面前。女人显然是饿坏了,并没有推脱而是狠狠地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朝女儿竖大拇指,“盈盈真乖。”
    “那当然啦!妈妈,你也给爸爸吃几口嘛!”
    “不用不用,爸爸不饿,盈盈乖,盈盈吃。”男人推开女人递过来的面包,对着女儿笑眯了眼。
    “你就吃点吧,路还很长,我们都需要你啊,你要是……”女人说着就要哭,男人赶紧接过面包,轻轻咬了一口,夸张的咀嚼,一边埋怨的看着女人,“别哭,别哭,我不是好好的吗?咱们的路还很长,要开开心心的!为了盈盈。”
    “嗯!”女人用力的点头,破涕为笑。
    这时,一袋蛋糕出现在男人的面前,男人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孩,不解的问道,“先生,你这是?”
    “给你们的,放心吧,我不是坏人,我只是很喜欢这个小姑娘。”说着,陆大元摸了摸女人怀中盈盈的小脑袋,又对男人说道,“大哥,你说得对,路还很长,要开开心心的。”
    “是……”男人机械的接过蛋糕,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刚要说感谢,陆大元已经走远了。
    “好人会有好报的。”女人柔柔的祈祷着。窗外的阳光更明媚了,温暖满溢着候车室。

    陆大元强忍着泪水,快步走向男厕。他同情那对夫妻,却更为自己怜悯。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陆大元的耳膜,从而,新的开始,一步步迈近。
“大元?大元!真的是你吗?”
54#楼
发表于 2011-8-26 00:09:32 | 只看该作者
加油呀
55#楼
 楼主| 发表于 2011-8-28 09:49:38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四章

    “霍总,杨经理还是不肯签字。”
    “嗯……”霍源皱了皱眉头,把香烟在烟灰缸里掐灭,“陆大元,有消息了吗?”
    “没有,我们找了三天了,那晚上离开之后再没看见。霍总,需要报警吗?”
    “不,不用,”霍源摆了摆手,从椅子上站起来,“小姚啊,关于大元不见的事,你没告诉肖然吧?”
    “肖然?”
    “就是和陆大元合租的那个女孩。”
    “哦……完全按照您的吩咐,就说是出差了。”
    “嗯,那就好。我出去一趟,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霍总,那这个……”
    霍源看了看小姚手中的文件夹,无奈地说道,“等我回来再说吧……”

    四天前的那个夜晚,准确的说,是三天前的那个凌晨。
    霍源在杨伟成的面前,把兄弟陆大元从经理的位置上撤了下来。

    我永远不会忘记大元看我的眼神,我的心很痛……
    可是,对不起大元,我必须让你知道,男人要敢作敢当。

    霍源坐进了布加迪威航的车厢里,久久没有启动。那个夜晚,一次次在霍源的脑海里浮现。那是兄弟俩第一次争吵,不知道,会不会也是最后一次……
    手机铃声将霍源从回忆中吵醒,原来是小姚看自己在车里这么久都没有动静,发了短信询问自己。
    “这倒是个好孩子,呵呵……”霍源苦笑着,发动了汽车。

    肖然一个人在空荡的大厅里,忙得满头大汗。她在准备一样东西,一样当初告诉邵婷时得到婷子“你疯了”的评价的东西。肖然想让自己忙起来,忘记陆大元,忘记让她纠结的那个夜晚,她只想简简单单的爱一个人,虽然那个人也选择了离开。
    这时,安静的午后,门铃刺耳。
    肖然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声大元,然后又抱怨自己,用力拍了拍嘴巴。门铃又响了,肖然一边喊着等等,一边手忙脚乱的把东西藏起来。跑到门口才发现刚才打的有点太用力了,嘴巴酥麻。
    一开门,肖然的眼睛和嘴巴一同扩大,无限扩大,扩大,扩大……
    “天啊!是你!居然是你!天啊!”肖然喊着,又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得倒吸了一口气,“天啊!你怎么找来的!天啊!”
    “呵呵,不打算让我进去坐坐?”
    “哦哦!”肖然连忙让出位置,看着眼前这个来客,扩大,扩大……
    “天啊!我真的难以相信,你居然可以找到我!”
    “你还是一样啊,一激动就没完没了的说‘天啊’,‘天啊’的……”
    “是,是啊……”肖然害羞的点点头,“你坐啊。”
    “嗯,我想参观一下。”
    “那好,随你便。”
    于是,肖然就跟在来客的身后,从卧室走到了厨房,从阳台又回到大厅。整个过程中,肖然始终“天”不离口,手舞足蹈的像个小孩。
    “你还留着这个啊。”来客在肖然的卧室拿起了小熊维尼的闹钟,回头对肖然潇洒的笑了笑。
    “是啊,别人送的东西,应该收好的。”
    “嗯……”
    “你快说!霍源!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这两年你都干什么了?”
    “是啊……才两年而已啊?我总觉得好像分开了好久好久啊……”霍源摆弄着闹钟,缓缓说道。“当初你离开我的时候,没有现在对我这么亲切啊,小别胜新婚啊?哈哈……”
    “呃……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已经把你当亲人了吧……”肖然也发觉自己的一反常态,摸着滚烫的脸颊,一语不发。
    “也好,或许,我只配当你的亲人。”霍源淡淡的说道,却犹如重锤击打在肖然心上。
    “当初,对不起……”
    “用不着说对不起,我理解你。”霍源摆了摆手,接着指向陆大元的卧室,“这个,不能参观吗?”
    “这个……这个是一个和我合租的人的卧室,他现在不在,所以……”
    “可是,我和陆大元是最好的哥们啊。”霍源调皮的看着肖然,偷笑起来。
    “哦!原来你就是大元的老板!”肖然兴奋的指着霍源,高喊着,“天啊!这一切怎么这么巧啊!”
    霍源没有搭理肖然,任凭她继续“天”不离口,自己肆无忌惮的把肖然的家俨然当成了自己的家。也不能怪他,一个是前女友,一个是好兄弟,虽然现在都有点生疏了,但是毕竟还是有强大的过去足以支撑的。
    回到大厅的霍源突然发现了自己和陆大元交换的那件睡衣,笑意顿失。难道大元真的这么恨自己,兄弟情已经荡然无存了?
    “肖然,”霍源无力的叫肖然的名字,“大元,怎么把睡衣到处乱扔啊?”
    “我也奇怪呢,他以前可喜欢穿了,可是自从我说这件睡衣不好看,他就再没穿过,这次出差也没带。”
    “哦……”霍源明白过来,看着肖然,煞有介事的说道,“大元他,很爱你吧?”
    “没,没有啦,”肖然吓得退后一步,半天才开口,“我有男朋友了,大元,大元他只是我弟弟啦。”
    “哦……”霍源把尾音拖得九曲十八弯,“感情的事,只有你自己知道咯。”
    “你这两年去哪里了?怎么高中毕业就来当老板了?我知道你家有钱,更不应该让你只读到高中啊?”
    “谁说我是高中生了?我是大学生!和陆大元是同窗!”霍源骄傲的抬起头,诡异的笑着。他发觉这是他的学历第一次让自己可以自豪的时刻,虽然眼前的肖然并不以为然。
    “切,怎么可能啊!两年你就大学毕业了?你神童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说这些啦,知道我来找你干嘛吗?”
    “不知道啊……”肖然示意霍源坐下,转身倒来了一杯水,看着霍源拿到嘴边稍微沾了点水,想起两年前那个青涩的少年一饮而尽的狂傲,如今已经如此成熟,不禁又长叹时光荏苒,“你找我,到底是干吗呢?”
    “知道狄迪吗?”
    “新晋的钢琴王子?我的偶像呢!”
    “嗯,他要来北岛举办新年钢琴演奏会。”
    “天啊!真的吗?狄迪要来北岛?!”
    “是的,我们玩具厂就是他这场演奏会的赞助商。”
    “好赞!所以,你是来送我门票的?太棒了!两年不见面,一见面就送大礼啊!”
    “不不不,”霍源摇了摇手指,“我不是送礼的,我是给你出难题的。”
    “啊?你想干吗?”肖然开玩笑般把衣服搂紧点,她真的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仿佛就是自己的亲人,那么亲切,那么熟悉。
    “算了吧,”霍源鄙夷的瞄了肖然一眼,“我说你也多吃点,两年了,一点没长大,唉……”说完,迎面被一个坐垫击中。
    “那你到底是干嘛来的!别唧唧歪歪的!快说!”
    “我,嘿嘿,”霍源故作神秘的清了清嗓子,“是邀请你做演奏会的表演嘉宾的。”
    “天啊……”
    “对了,这个我拿走。”霍源挥了挥那件睡衣,“现在,我比任何人都需要它。”

    爱情到底是什么?
    懵懂的岁月里,面对着迫不得已的分离,心上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是不是爱情?凄清的凌晨,一直牵挂的女孩忽然了无音讯,焦急的脚步,是不是爱情?漫天的星辰,促膝而坐的谈话,明亮的萤火,是不是爱情?一次次碰壁,一次次受伤,一次次不愿放弃,一次次独自舔舐伤口,是不是爱情?为了情人,不顾一切的维护,哪怕付出更大的代价,是不是爱情?
    我们或许不懂爱情的含义,但是我们一直拥有着足以照亮心灵的过往。如果全世界与我作出交易,我愿意放弃所有,只留下你在身边。我想这是不是爱情呢?
    准备了三天,肖然决定为了自己认准的感情,做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下午两点,她叫上邵婷,带上精心准备的东西,赶去了陈伊泰工作的经纪公司。
    “哎,老肖,你觉得这样做合适吗?”出租车上邵婷还是不住的嘀咕,“一个女孩子,这样会不会太疯狂了?”
    “没事,本来就是我的错嘛。现在讲究男女平等,既然错了,我就要认啊。”肖然一脸的笑容,她似乎已经看见和陈伊泰紧紧相拥的场面。
    “算了,说点别的吧。你看见狄迪了吗?”
    “没有呢,大元他们老板说,狄迪要后天才能到北岛。”
    “老肖,成了大明星可别忘了咱们这小草根哦。”邵婷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肖然幸福的表情。
    “就忘,就忘!”肖然扑到邵婷身上,两个人打闹在一起。
56#楼
 楼主| 发表于 2011-8-28 09:50:23 | 只看该作者
“小姐,前面很多人,车子开进去不方便,你们在这里下吧。”司机无奈地说道。
    “好吧,谢谢。”肖然递给司机十块钱,和邵婷下了车。一抬头,令人震惊的场面让两个小女生张大了嘴巴,扩大,扩大,无限扩大……
    “天……啊!”肖然喊着!她快步朝前走去,邵婷像个跟屁虫一样,脸色一样的僵硬。
    在陈伊泰经纪公司所在的大楼低下,有至少几百人聚集在一起,他们都是何芊芊的粉丝,高举着横幅和牌子,喊着偶像的名字,还有人唱着何芊芊的歌。
    “何芊芊!何芊芊!”邵婷总算恢复了意识,“老肖,你不是也很喜欢她吗?”
    “喜欢归喜欢,我可不屑于当粉丝。他们叫什么?河粉吗?”
    “切,你就是嫉妒!不过这回怎么办?他们这么吵,你怎么喊陈伊泰也听不见了。”
    “什么叫我怎么喊?是我们!”肖然义正严词的纠正她。
    “好吧……”邵婷瞥了肖然一眼,一屁股做到花坛旁的台阶上,“我们……”
    肖然看着黑压压的人头,无可奈何的坐到邵婷的身边,自言自语道,“何芊芊……她怎么也来北岛了?”
    “会不会要和你合作啊?狄迪的演奏会啊!”邵婷好像发现了新大陆,手舞足蹈起来,“对!没错!一定是这样!”
    “合作吗……”肖然抬起头,眯着眼睛望着不远处高耸的大楼一排排反光的玻璃,“真的是这样吗?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不安呢……”

    橘黄的夕阳划过富贵满楼VIP房巨大的落地窗,早已淡化的光线带着仅有的温度,打在霍源的脸上,时光略显老态。霍源静静的坐在舒适的沙发上,把身边叠好的睡衣再一次展开,陆大元纯真英气的笑容一同毕露在霍源的眼前。
    “大元啊,你这小子,脾气还挺爆的。你到底去哪了?哥哥很想你啊……”重新见到肖然,莫名其妙的默契和亲切让霍源把心里其中一颗大石头缓缓放下。如今,他在为另一个孩子担心,可悲的是,也只有他一个人在担心……
    这时候,VIP的房门敲响了。
    “请进。”
    杨伟成从房门后头,稍稍探出头来,面有惧色的看着霍源,“霍,霍总。我,我来了……有什么客人吗?”
    “没有没有,”霍源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门前把杨伟成拉了进来,推着坐到了饭桌前,“今天我是想要和老哥你聊聊,增进一下感情嘛。”
    “哎哟,霍总您千万别这么说。”
    “边吃边说,边吃边说。”说着,霍源朝门口喊了一声,上菜。

    下午六点,北岛的冬夜已经降临。围在陈伊泰经纪公司楼下的粉丝们,退到了一边去休息。喊了一个下午,连偶像的影子也没见着,粉丝们的士气下降至冰点,本打算给何芊芊准备的鸡汤也让唱歌和领喊的两个人分着喝了。
    “我说,你真行啊。在哪都能睡着。”肖然推了推身边盖着自己外套熟睡的邵婷,无奈的说道。
    “嗯……”邵婷揉了揉眼睛,含糊不清的回答着,“是吧……要走了吗?”
    “走什么走,他们消停了,该咱们上了。”
    “啊!”女孩睡意顿失,“你来真的啊!”
    “废话,不然在这等这么久干嘛?还要听那个家伙鬼哭狼嚎的唱歌,把何芊芊的歌全唱馊了。”
    “可是……可是,你不觉得不妥吗?怎么说你也是女孩啊。”
    “没什么可是但是的,邵婷,是姐们你就帮我一把,你要是害怕,你走就是了。”
    邵婷看肖然有点生气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胸脯喊道,“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喊就喊!我都等半天了!”
    “嗯。”肖然漠然的从背包里拿出一团红布,将一头递给邵婷,用下巴指了指大门前的一片空地,示意她站去那里。刚刚还人山人海的地方只剩下一地的废纸,粉丝们看着邵婷和肖然,朝着她们投去警惕的眼神,有几个还站了起来,仿佛要扑上来一样。
    这时候,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跑到邵婷面前,伸手抢过邵婷手中的红布,腼腆的说道,“姐姐,刚才我都没出上力,这回让我也帮帮忙吧!”
    邵婷看着眼前这个不明就里的女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无助的看着肖然。小姑娘感觉出肖然才是这个团体的领导,于是又转身朝肖然请求。肖然点点头,“那你就拿着这头,别动,也别出声。我们俩来喊就行了。”
    “好!”小姑娘兴奋的用力点头。
    “婷子,你拉着走过去,把横幅拉开。”
    “哦……”邵婷无可奈何的朝着肖然手指的方向挪着步,不时回头看看肖然。肖然却并没有看她,只是抬头观察着陈伊泰可能的位置。
    横幅拉开以后,一群粉丝蜂拥而至,看了横幅上的字,却顿时鸦雀无声。
    “这是什么啊?”“不知道啊……陈伊泰?陈伊泰是谁?”“是不是哪个男艺人啊?”“不会吧,那她又是谁啊?”
    肖然无视着眼前叽叽喳喳的人群,或许此时她的心里只有之前在出租车上幻想到的和陈伊泰相拥的场景,作为一切荒唐举动的支撑。
    肖然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老公!对不起!”
    横幅上一针一线缝着六个金黄的大字,“陈伊泰,对不起”。
57#楼
 楼主| 发表于 2011-8-28 09:52:26 | 只看该作者
很多时候,带着心事喝酒对于酒量是一个很大的折扣。所以买醉的人其实是花不了多少钱的,真正花钱的酒是带着难事去喝。酒过一巡,霍源喝醉了。他搂着杨伟成,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不住的叹气。
    “哥……我,我累啊!现在这玩具厂真的不好弄啊!咱们除了开头的一单生意,再也没有订单了!现在我还可以靠着积蓄支撑着,可是我不能,不能坐吃山空啊!”
    “霍总,我明白,我明白,您辛苦了,我们都有责任。”
    “哥,你知道吗?这几个月,我tm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累过啊!每天都得在人前装模作样的,嬉皮笑脸的,我tm真贱啊!”
    “是是是……”杨伟成尴尬的点点头。
    “哥,你说!陆大元这个混小子也不给我争气!正事不干还净给我捅娄子!”
    “霍总,您别说了,大元他也是年轻人,血气方刚。这几天没见到他,我也挺想他的。”
    “哥,还是您大人有大量!”霍源朝杨伟成前面几个身位竖着大拇指,口齿不清只是一味的嚷嚷,“他陆大元就是不行!就是嫩!以后让别人骗了也不知道!”
    “是是是……”
    “可是,哥,既然陆大元tm的不见了,可是我这玩具厂不能没有经理啊!就委屈你了,帮弟弟一把!”
    “霍总,我知道您有您的难处,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啊。您说,我就这一个宝贝女儿,这以后,以后还有谁要啊……”
    “哥,你这样,杨月以后就是我妹妹了!她的未,未来,我包圆了!我包圆了!怎么样?我保证让她找户好人家,门当户对!”
    “霍总,我谢谢您的这份心意,可是……”
    “不要可是!千万不要!弟弟我怕了这俩字了!就算弟弟我求你了,帮弟弟一把,当这个经理,咱们把玩具厂搞好了。不然,我也不知道能撑多久了……”
    “霍总,您别说了!让我考虑一下吧……”
    “好!我太高兴了!我没看错人啊!你是有情有义的,好,好兄弟……”说完,霍源一下子栽倒在桌子上,
    “霍总?霍总?霍源?”杨伟成推了推身边烂醉如泥的霍源,脸上浮现出一个漂亮的笑容,和女儿杨月如出一辙。他拿出手机,给女儿发了一条短信。
    “女儿,爸爸当上经理了!”
    因为喝了点酒,加上心情过于兴奋,杨伟成把这条短信错发给了排在女儿上面的号码——陆大元。不一会,杨伟成就收到了回复。
    “恭喜你。”
    杨伟成看着短信,笑了笑,“你小子还嫩点。”说着把陆大元的号码删除了,然后又把短信发给女儿杨月。
    直到杨伟成把霍源安顿好了,才收到杨月的回复。
“一切,才刚开始呢……”
58#楼
 楼主| 发表于 2011-8-28 09:52:54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五章

夕阳西下,再多的激情也在大自然的轮回中,逐渐消逝。
肖然忘情地喊着,她不再顾忌什么,当她已经做到了极致。
“肖然,别疯了,快过来。”大楼的门口,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声音,阳光的背面,总是如此阴暗。肖然无声地跟在陈伊泰的身后,搭电梯上了大楼的第十一层。
    “‘伊泰经纪’,老公,你真厉害。”肖然看着公司烫金的名字,小鸟依人般靠近陈伊泰。
    “进去以后不要叫我老公了,别人知道了影响不好。”
    “是……”
    办公室里有一个很窈窕的阴影,一举一动无声宣泄着愤怒。肖然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她必定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
    “她是何芊芊,你应该知道吧?”陈伊泰轻描淡写地推开门,“事实上,我是他的经纪人。”语气却满是自豪。
    “知道知道,我,我是她的粉丝!”肖然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眼前的陈伊泰和何芊芊如同仙人般遥远而神秘。
    “你好。”何芊芊语气冷淡,眼神涣散,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女王般的矗立在万众之上。“她就是那个肖然是吗?”一股寒风刷过,角落的立式空调,风力很足,只为了能穿着豪华的皮衣而不觉热。
    “是。”陈伊泰从窗户看了看楼下散去的人群,“才几点,这帮家伙收我的钱是要到晚上七点的。”
    “有什么用,”何芊芊从桌上熟练地捻起一根细长的女式香烟,“你不发记者来,他们再怎么喊也没用。真假都是一个结果。”
    “大小姐,你要我怎么办,人家记者说你过气了,没兴趣,我能怎么说?”
    “我不是有新专辑吗?”
    “烧钱而已。”
    “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你自己吗?”
    “我们都一样,失败者,都一样。”
    “我,我不觉得啊……”肖然胆怯地说道,“我,我觉得何芊芊很棒的,我很喜欢她的歌。”
    何芊芊并没有在意,继续对着陈伊泰,“我失败无所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也这么懦弱?”
    陈伊泰从窗边走到何芊芊的面前,从他的眼里看不见任何情绪,又或者是太多的情绪难以稀释,混杂在一起只是显得模糊而肮脏。
    肖然看出了无力感,而何芊芊看出的,只是一个蹩脚却足以对付肖然的游戏。
    “老……伊泰,你……”
    “你说得对,”陈伊泰还是对着何芊芊,这场游戏只需要两个参与者,原来无力的是肖然自己。“我是懦弱,我没本事,我给别人写的歌都能上榜,只有你唱的就像垃圾一样无人问津!不!垃圾至少还有人会处理,你呢?”
    “啪——”陈伊泰居然给了何芊芊一巴掌,“你这个废物!你让我的公司亏了多少钱?啊?”
    肖然随着何芊芊的诧异,惨叫一声,用力推开了陈伊泰,“你,你疯了!”
    “肖然,我……我怕……我的公司已经负债累累了,我只怕照顾不了你……”说着,陈伊泰双手捂着脸,瘫坐在了椅子上。
    “我,我们大家都可以一起想办法的,一定可以解决的!你别着急,也,也别打人……”肖然偷偷看了看何芊芊,脸色惨白,却总觉得有点白得过了头。
    “其实,我早就想到办法了,但是……”
    “什么办法,说出来,说出来大家一起分析嘛!”肖然欣喜若狂,爱的人的一切就是自己的一切,爱的人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希望。
    “是这样的,”陈伊泰站起来拉住肖然的手,“昨天你不是和我说,你要参加新年晚会吗?”
    “是……”肖然点点头,眼睛看着陈伊泰温暖的大手。他没问自己的手为什么这么冷,自己也没问他的手为什么那么暖。
    “我们想,你可不可以和那个大老板说一声,让何芊芊也表演个节目。”
    “可是……那是钢琴演奏会。”
    “剩下的就是我们的工作,我只希望你能帮我和老板提一下,我的一切就拜托你了!”说着,陈伊泰眼泛泪光,对着肖然深深的鞠了一躬。

    也许,这个世界总有很多事情是我无法办到的,很多事情是我连想都没想过的。
    也许,这个世界总有一些事情是我梦想得到的,一些事情是我得到后以为是在做梦。
    也许,这个世界总有一个人需要为他做一件事,一件我可以放下所有顾忌就毫不犹疑的答应的事。
    当我来到北岛,当我看着钢琴从海语被人抬走,我真的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碰钢琴了。当我看着手机里记录的狄迪的手机号码,当我路过北岛最豪华的演奏厅,我一直以为自己活在一个五彩绚烂的梦境里。然而,当你要我帮忙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个世界我最想要的,只是为你做一件事,做一件让你开心的事。代价,我真的不在乎。
    肖然淡然的笑了笑,说了一句“等我消息”,就离开了这个寒冷的密闭空间里。外面也许更冷,但她心里装着自己心爱的男人的期盼,以及自己的诺言。我需要诺言,因为它让我知道,你需要我。
    “刚刚演的挺逼真的嘛,”何芊芊捏了捏自己柔弱无骨的双手,犀利的眼神盯着陈伊泰,“是不是想真的扇我一巴掌?”
    陈伊泰讪讪的笑了笑,又站到了窗边。夜幕在游戏结束的同时上演,楼下一片漆黑。陈伊泰看不见那个女孩。身边的女人,他已经不想看了。

    一句话,一个道理,重复得多了,反而更容易忘记。
    肖然不记得邵婷是怎么恨铁不成钢的埋怨自己的,也不记得霍源是怎么苦口婆心的求自己再考虑考虑的。她只记得陈伊泰知道自己把演出的机会让给何芊芊后,极度敷衍的一句谢谢。因为它那么稀少,因此它那么珍贵。
    “没有为什么,就像饿了吃饭,渴了喝水,困了睡觉。我爱他,我就要为他付出一切。”肖然主动担当起了何芊芊的助理,每天大包小包的跟着何芊芊去排练,然后在排练室外面冰冷的木椅上,哈着气度过一个又一个新年之前的日子。她觉得很幸福,因为她重新看到了陈伊泰光彩四射的模样,因为她终于可以和陈伊泰朝夕相处。虽然隔着一个厚实得连琴声和歌声都听不见的铁门,但是肖然依然默默守候着,她相信终有一天,温暖的光也会射到自己的身上。
   
    新年究竟过的什么?一样的日出日落,一样的寒风刺骨,一样的人,一样的步骤,一样的城市,一样的24小时。为什么这一天总是那么的特别,为什么鞭炮的声音那么热闹,为什么子夜的饺子那么美好,为什么你的脸上总是有那么多的红润,为什么天边没有下雨却仿佛悬挂着一道彩虹?
    “发什么呆,进场了。”邵婷没好气的推了推身前的肖然,北岛新年晚会如期举行,肖然和邵婷拿着贵宾票,最先走进了金光闪耀的会场,成排的红皮座椅使得距离感十足,一架晶莹剔透的水晶钢琴停放在舞台上,宛若童话仙境。
    渺小的人在浩瀚的空间里总是心情澎湃,肖然和邵婷紧紧抓着彼此的手,笑着,终于找到了新年的特殊气氛。
    “好漂亮!”
    “嗯!”邵婷拼命的点着头,涨红的脸颊滚烫。
    慢慢的,人多了起来,人声就显得吵杂。肖然和邵婷没再说话,只是紧握的手在不知不觉中,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也许我们都会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一些东西。当我们后知后觉的时候,我们更多的是选择接受,虽然我们也曾那么的不忍。
    肖然不断的打量着来往的人,一张张脸孔都因为兴奋而略显庸俗,偶尔几个冻坏的脸还流着清涕,挂着满足的笑容。这并不是很好的风景,但是肖然依然饶有兴致的寻找着,因为她的身边依然留着一个空的位置。她想知道霍源安排了一个什么人坐在自己旁边,是陈伊泰,是霍源自己,还是,那个感觉仿佛很久很久没再见面的,陆大元。
    答案一直到表演开始,也没有揭晓。

    灯暗了,舞台亮了。
    钢琴王子狄迪名副其实的表演一次次掀起高潮,然而令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经过短短一个星期的排练,何芊芊的表演额度居然由一个,增长为了七个。
    何芊芊是有实力的,一首首曾经脍炙人口的歌曲,一个个曾经魂牵梦绕的画面,带着听众在新年交接的时间里,回到从前,回到走过的路上,留下过的光亮的印记。
    最后,何芊芊唱了自己新专辑的主打歌,《提笔作叙》。

沉重的钢琴 还在陪我跳动着生命
翻飞的音符 留在空中静静的烟雾

是谁在哭泣 随风起舞明亮的风铃
再美的日出 换不回你离去的脚步

话并不多 一语道破
原来是我 犯下的错

我提笔作叙 为你写下一曲
熟悉的音律 何时再与你相遇

我提笔作叙 纪录窗外的雨
几夜几世纪 跨越千年的结局 在梦中回忆

    “我好像在伊泰的车里听到过这首歌。”
    “哦……”邵婷被优美的旋律打动,掌声被何芊芊最后的一次鞠躬点燃。
    “那是一首回忆的歌,一个回忆诺言的歌。”
    灯亮了,舞台暗了,灯暗了。
    人散了,肖然身边的座位一直空着。不知道散场时谁说了一句,“今天是2月14号耶,情人节,中西合并,双喜临门咯!”
    可不可以让聚光灯为我打亮,哪怕只有一次。
    其实,就算答应,也毫无意义。因为台下,没有一个人在守候。
    邵婷和海语的一群年轻男女跑去看烟火了,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是娱乐的时间;陈伊泰掩护着何芊芊,在疯狂的粉丝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是庆祝的时刻;霍源带着狄迪和一干工作人员悄无声息的在钟声响起的夜晚,离开了北岛,对于某些人来说,新年的确和平常一样。
    而对于肖然来说,这只是一个再一次面对孤独的夜晚。
   
    聚光灯准时熄灭的夜晚,喧闹的观众席人去楼空,独步在依然发烫的舞台上,双手合十祈祷。
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新年快乐。
59#楼
 楼主| 发表于 2011-8-28 09:53:17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六章

三月的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早晚时分,北岛老城区的街道上,依然会刮过一阵阵冷风,风里夹着一丝清爽的生命气息。
    新的一年从任何角度来看,都已经彻彻底底的来了。人和事也在告一段落之后,重新上路。我想回到故事转折之前,把最好的路挑出来,可惜那些情节连我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
    故事还在继续,我已模糊了人物关系。
   
    音像店外面站满了人,一条横幅写着“玉女歌后何芊芊新专辑签售会”,在风里如同波浪般顽皮。原来,很多人和东西的搭配是注定的,譬如豪门望族就是要打高尔夫的,譬如暴发户就是要在豪华跑车里骂脏话的,譬如横幅就是要拿来宣布喜事的,譬如你就是应该和她在一起的。
    下午4点,人流涌动,一辆豪华房车停在了人流的面前,一个助理打扮的年轻人探出了头,“大家散了吧,何芊芊今天实在太忙了,来不了了,谢谢大家的支持。”话音未落,房车就疾驶而去。
    遗憾声此起彼伏,音像店老板的咒骂却遭来了歌迷更多的反击,虽然他们在太阳底下白白站了3个小时。突然,法拉利红色跑车轰鸣着在街道上闪过,卷起一阵呛鼻的气旋。“是何芊芊啊!大家快追!”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所有歌迷群起而追,犹如一个微不足道的浪花,执着的追逐着岸上晶莹的贝壳。跑车慢下来了,却并没有停,似乎在和人们开一个愚蠢的玩笑。
    “芊芊,停下来,歌迷就是你的衣食父母,别这样。”陈伊泰顺着倒车镜不安的看着车后不离不弃的歌迷,于心不忍的说道。
    “当初是谁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当初是谁让我差点被高利贷砍死,不还是他们?”一对硕大的墨镜几乎遮盖了何芊芊的脸,没人知道墨镜下的脸,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这样影响不好,听话,快停下来。”
    何芊芊没有再搭话,踩了一脚油门,扬长而去。此时,太阳已经偏西。

    “姐姐!是你啊!”败兴而归的歌迷们站在路边喘气的时候,肖然刚好经过,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跑了过来。
    “你是?”
    “我也是何芊芊的粉丝啊!上次帮你拉横幅的那个!”
    “哦……”肖然看了看远处一栋高楼贴着的巨幅广告,何芊芊甜美的笑容,让人心爱,“小妹妹,你在这干吗呢?”
    “今天是何芊芊新专辑的签售会嘛,轮了好久才轮到北岛,可惜她没时间,所以大家都很遗憾……”说着,小女孩默默地低下了头。
    肖然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粲然的笑了笑,“小傻瓜,我们喜欢何芊芊,不就是希望她可以更好吗?她现在这么成功,你应该开心才是呀!”
    “嗯!”小女孩有洁白的牙齿,笑起来一对深陷的酒窝。

    是啊,爱你,不就是希望你可以更好吗?
    伊泰,看着你志得意满的笑容,我真的很满足。可是,为什么当我一个人的时候,心里总是不舒服呢?

    傍晚,华灯初上。海语外,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不再亮。
    海语酒吧里,黯淡无光。只是一点一点火星,有规律的亮起,又消失。
    店长和老何在门口默默的抽着烟,几个服务员收拾着零碎的东西。没有人说话,显得外面的世界那么的美好,偶尔一辆飞速驶过的汽车,何芊芊的歌声被拉得很长。
    “店长,这酒吧,真的干不下去啦?”
    店长机械地点点头,没有人知道,承认这个事实对他来说有多难,低下去的头又有多沉。
    “对不住各位了,我没能力,实在经营不下去了……”
    “店长……”肖然想说什么,突然发现一点透明的液体,折射着幽光,恍惚而深沉。店长匆匆站起来,转身走出了酒吧。
    “大家好好收拾一下东西,早点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吧。”老何无奈地看着店长落寞的背影,转身安排后事。
    当新年的浪潮席卷而过之后,总会留下许许多多的未灭激情,一不小心就会烧光整片森林。新年出色的营业额让店长愈发的心潮澎湃,这么多年含辛茹苦终于等来了翻身仗。于是他立刻用所有的积蓄订购了一大批高昂的名酒,还大面积的更换了酒吧的布置。
    很快,三月无人问津的惨淡,狠狠的给了店长一记耳光。曾经他以为破产那么远,自己也许除了袜子能破之外,别的都已经够破的了。然而,当现实就摆在眼前的时候,他不想接受,现实也不需要他接受。
    因为现实,现实得如同规律,即使不接受,依然会继续。

    “哎,店长,干吗呢?”邵婷不声不响的走到了店长的身后,老城区一片寂静,邵婷的声音空旷而温暖。
    “婷子,我……”
    “呀!店长你居然叫我的外号啊!”邵婷兴奋的拉着店长的手,不住的甩了起来,“我们是好朋友咯!”
    “对不起……”店长嘿嘿的干笑了几声,眼神灰烬般死气沉沉。
    “没什么大不了的嘛,更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这么年轻就已经有自己的事业了,我们这些同龄人只能给你打工呢,不还是活得好好的!不同的人,不同的情况,有不同的活法。”
    店长看着邵婷依然略显童稚的脸,看着认真而心疼的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只是一个劲的说着谢谢。
    “对了,店长,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我姓胡,我叫胡如一……”

    “喂,我是何芊芊的经纪人,哪位找?”
    “喂,伊泰,是我……”
    “哦,”语气变得冷淡而失望,“有事吗,肖然?”
    “酒吧,酒吧倒闭了。我……”
    “你怎么了?”
    “我失业了,没工作了……”
    “你先等等,我这边很忙。等我有空了,我再找你。别着急,没什么大不了的……”
    “喂,喂?喂……”
    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我在你心里是那么的渺小。肖然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酒吧,缓缓的垂下了手。
    究竟是我被抛弃在这个世界上了,还是整个世界抛弃了我?我原以为自己有多么的富有,我原以为自己有多么的幸福。可是为什么这一刻的我,那么的需要安慰,却连一个拥抱的身影都难以寻觅?有的人已经拥有的够多的了,他们已经贪得无厌,不再懂得珍惜。为什么上天还是一如既往的关照他们,爱护他们?难道,我真的廉价得如此微不足道吗?又或者,是我的不懂珍惜,所以失去了全部?
    我以为自己很强大,从小立志要当女强人。可是现在,我只希望有个家,越小越好,因为越小越温暖。但是我找不到,即使我有一个屋子,而且还有两个床。但是,我只是一个人。

    “哦,这么巧,上一个老板也姓胡呢。”邵婷尴尬的躲开了店长的眼睛,轻轻的说着。
    “那个,是我的爸爸。”
    “爸爸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办一个餐厅和酒吧合并在一起的娱乐场所,可以让顾客一整天不出来,”说起自己的父亲,胡如一渐渐有了点力量,“他一直在寻找好的机会,终于,他发现了北岛这个地方。这里年轻人多,是实现理想的温床。而且爸爸特别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玩,所以他就买下了海语。”
    “买下来的第二天凌晨,爸爸去进货的时候,就遇见了一个女孩。”胡如一看了一眼沉思中的邵婷,继续说道,“他觉得这个女孩特别有朝气,而且眼睛里有一股精神,让他特别感动。所以他决定要把这个女孩带回海语,要和她一起创业。女孩很聪明,也很勤奋,笑起来尤其可爱。那时候爸爸和妈妈正在闹离婚,心情郁闷的时候看着那个女孩,就立刻充满了动力。可是,妈妈得了癌症……”
    “爸爸感觉得到女孩也喜欢自己,但是他不能离开妈妈,这辈子都不能。他也不能害了那个女孩。所以他选择离开。所以,我来了。我是为了继承爸爸的愿望,把海语好好办下去。也是为了替爸爸好好照顾那个女孩……”
    回忆里,胡贻的笑容前所未有的清晰,吸烟后久咳不止的背影令人心酸,却不知道眼里的泪光是因为咳得厉害,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来胡贻没有对不起自己,原来自己一直被那么多人默默地照顾着。
    “故事还没有结束,”胡如一牵起了邵婷的手,风在夜晚变强,好在我已鼓起勇气。“我到了海语之后,看着那个女孩因为爸爸的离开而心神不宁,我真的很心疼,又很生气。女孩那么可爱,那么善良,我不忍她受到一点伤害,也不愿她有一点不开心。因为,我爱那个女孩。邵婷,我爱你。”
   
    布加迪威航在远处的路口闪过,一转眼到了胡如一和邵婷的眼前。霍源从车上走下来,一丝诧异过后又恢复了平静。
    “原三水!你怎么来了!又偷开你们老板的车吧!”
    “是你啊。”霍源对着邵婷笑了笑,又礼貌的朝胡如一点了点头,快步走进了酒吧。
    邵婷没有动,也没有回头看霍源的背影。似乎她已经找到了这世上最美的风景,和一起看风景的人。
    “胡阿姨还好吗?胡叔叔呢?”
    “妈妈的癌症发现及时,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他们现在都住在乡下,平时种种菜,赶赶集,挺开心的。”
    “真好,”邵婷满怀憧憬,倒入了胡如一的怀里,“但愿有一天,我们也能和胡叔叔胡阿姨一样,平平淡淡开开心心的……”
    “婷子……”胡如一用力抱着邵婷,风更大了。

    霍源快步走进了海语,在黑暗中准确的找到了肖然。
    肖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拨通了霍源的电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电话里哭的一塌糊涂。当她看着霍源紧张的神情的时候,如梦方醒。
    “你……你怎么来了?”
    “酒吧怎么了?”
    “倒了……”
    “哦,”霍源把外套脱下来披到肖然的身上,“倒了也是时运不济,现在经济大环境不好。别太担心,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回答很干脆,问题却依然混沌。
    “要不,来玩具厂帮我吧。”
    “可是我什么也不会……”
    “怎么会呢!你很厉害的,肖然,要相信自己能做的更好。你可以帮我设计音乐启蒙方面的玩具啊,哪怕一个普通的工人,也不是天生就懂上机床吧?”
    “我……我考虑一下吧……”
    “好!”霍源暗暗握了一下拳头,“对了,邵婷,还有你们的店长,有什么安排吗?”
    “不知道,他们在外面好久了吧,其他人都走了。”
    这时候,胡如一和邵婷牵着手走进海语,邵婷指着霍源,兴奋的说,“你怎么会认识老肖啊?”
    “老肖?”霍源偷偷拍了一下肖然,“你说的是这个肖然小姐吗?是这样的,我们老板听说海语酒吧倒闭了,所以特地让我过来看看。”
    “怎么称呼?”胡如一走上前,伸出手。
    “原三水。”霍源用力的回握。
    “非常感谢你们老板的关心,只可惜我没用,这店已经开不下去了。”
    “年轻人千万别这么容易灰心,我来就是想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个店,我们老板买下来了。”
    “真的吗!”邵婷大叫着,原地不住的蹦高。肖然拉了拉霍源的手,“你怎么买的?你不是才知道吗?”霍源在胡如一的视线盲点区,对着肖然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我们老板决定,把这个店无条件的归还给原店主,也算是为我们北岛老城区留下一点回忆嘛。”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失而复得的酒吧,相濡以沫的爱人,一夜之间胡如一似乎拥有了整个世界。
    “只是,根据我们老板的观察,老城区开酒吧实在难以经营,所以我们希望您能转行做花店的生意,这样我们玩具厂的一些活动就可以直接向您提货了。我们可以长期合作,这就是我们老板的唯一的要求。”
    “可是,开酒吧是我父亲的一直以来的梦想,如果我不开了,我觉得对不起他……”
    “年轻人,你错了。你的父亲真正的梦想,就是你。他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生活,他是不会将自己的人生强加在你的身上的。这就是父母的伟大。”
    胡如一看着眼前这个年纪相差无几的男人,深不可测。只是一口一个年轻人还是让胡如一觉得有点奇怪。
    “是……我,我听老,老板的……”
    “店长!那个跑车又来了!我之前说的,有人监视我们酒吧的,就是那俩跑车!”老何突然从门口冲进来,大声叫嚷着,一进门就被邵婷拉到一边,“嘘——”
    “呀,你们都没走呢啊?”
    “老何,”邵婷笑容满面的用手肘推了推老何,“我们都不用走了,店不关了!只是啊,你以后要当花农了!”
    “没事,没事,”老何憨厚的笑着,“只要能不离开店长,让我化脓都行,嘿嘿,嘿嘿……”

    夜跳入了寂静的湖水之中,冰冷而愈发黑暗。
    霍源和肖然并肩走在夜色里,风逆着吹,吹得干泪痕却吹不去伤痕。
    “肖然,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来玩具厂吗?”
    “我……”这时候,肖然的手机响了,是陈伊泰发来的短信。
    ——老婆,我已经和小灿说好,你明天就可以去咖啡厅上班了。
    “哈!”肖然激动地转着圈,她似乎忘记了身边的霍源,正如同自己等待陈伊泰的短信般等待着自己的回答。
    “怎么了,这么开心?”霍源眼含笑意的看着肖然,这些天来难得的开心。
    “我已经找到工作了,不用麻烦你了!”
    “是,是哦……那,那也好……”霍源的笑容变得僵硬,冥冥之中,喜怒哀乐总是变幻的太快。
   
    有的人的快乐,如同水中的鱼,子非鱼,则难以读懂其中的快乐之处。
    更多的时候,悲伤也一样。
毕竟快乐是需要分享的,而痛苦是无人愿享的。
60#楼
 楼主| 发表于 2011-8-28 09:53:43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七章

    第二天,骄阳当头。
    肖然带着一身的喜气洋洋,来到了自己的新工作岗位。
    咖啡店位于北岛新城区和老城区的交汇处,既没有新城区的喧闹,也没有老城区的败落,犹如一个异类,安静而又难以忽略地存在着。
    咖啡店有紫色的外墙,紫色的玻璃窗,紫色的招牌,紫色的遮阳伞,还有一排紫色的神秘花朵。透着无法看清的神秘,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吸引着人们坠入,逃离失去效应。
    咖啡店原来就叫作“紫”。
   
    肖然再一次踏进“紫”的时候,店里面坐着零星的客人,一个西装革履的瘦小男子,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几个逃课的初中生,还有一对目无旁人的情侣。
    肖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是她熟悉的场景,一个人,却可以看见听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的故事和烦恼。它们和自己的时间交错着,到头来丰富了自己枯燥乏味的人生。
    老板小灿僵硬的笑了笑,递给她一套制服。肖然迅速的换好,依然是全套的淡紫色,仿佛映入了这个紫色的城堡。
    “3号桌,一杯卡布奇诺。”
    肖然端着精致的托盘和香浓的咖啡,从小远离电视机电脑而免遭毒害的5.1的双眼视力让她很轻易的找到了3号桌的具体位置。正是那个穿西装的……女人?长着又圆又大的眼睛,纤细的身姿使得本已细窄的西装依然显得宽大,那分明是一个女人,却作着男人的打扮。
    当然,这只是她的世界。当她喝完咖啡,交完钱,离开了“紫”,她的一切一切都与肖然无关。
    肖然把咖啡平稳的摆放到3号桌的紫色条纹桌布上,对着女人淡淡的笑了笑。
    “您好,这是您点的卡布奇诺,请慢用。”
    “哟,小姑娘新来的吧?”女人突然抓住了肖然的手,“挺滑的,哈哈。”
    “是……谢,谢谢……”肖然尴尬的把手抽出来,女人浓烈的香水味侵占了肖然的皮肤。
    “这么害羞啊?”女人站了起来,朝着肖然逼近。肖然连忙掉头就走,突然觉得自己的屁股被女人掐了一下,吃惊的大叫了一声,转头羞愤的瞪着那个怪异的女人,却没注意身前,一下子跌进了一团肉里。
    “哎呀!”一声尖细而沙哑的声音,来得比肖然更加羞愤。
    那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此刻正厌恶的看着肖然,用右手翘起的兰花指上下点着这只讨人嫌的小老鼠,“你怎么回事啊?不会看着点啊?你都把我弄脏了!”说着,那件单薄的黑色背心下,赘肉随着壮汉的呼吸起伏。
    肖然觉得整个咖啡店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她此刻只想快点逃走,摆脱颠倒黑白的男人和女人的逼近,也摆脱这个混沌的世界。
    于是她跑出了“紫”,就在门口,一袋液体正好砸在她的头上,腥臭的味道四溢。
那是一袋尿。

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到杯子里。早已无色的茶叶寂寞的翻滚着,水还烫。
    这是一样的阳光,照着不一样的人生,走着不一样的路程。
    霍源坐在办公室里,却没什么公可以办。他在不断的问自己同一个问题,叠加起来的巨大疑问号,让他几近窒息。
    我到底该干什么?
    门敲响了,小姚抱着一叠文件夹,诚惶诚恐的走了进来。
    “霍总,这里有点文件,是……”
    “是什么?”
    “是员工们的辞职报告。”
    “所有人的?”
    “不……是一些刚来不久的,他们知道玩具厂最近效益不太好,怕发不出工资,所以想去别的地方干。杨经理在安抚我们的老员工,我想他们是不会抛弃元胜的。”
    “拿来吧。”
    “是……”
    霍源拿起桌角的签字笔,长时间的束之高阁使得笔尖已经干枯。霍源用力的在纸上划着,苍白而刺眼的痕迹无声抗争。
    “霍总,用这个吧。”秘书小姚递过来一只圆珠笔,蓝色的。
    “呵呵,好吧。”
    于是,霍源开始无能为力地放任一个个劳动力就这样离开自己的玩具厂,他们之中很多人他都不认识,也不知道他们的生活过的怎么样。离开元胜,他们是否真的可以找到好的工作,不离开他们又能否过上好的生活?霍源觉得这一切的问题都是没有答案的,所以他也猜不出解题步骤,应该从何处作为突破。
    “霍总,为什么……你的签名写的越来越小了?”
    “是吗?”霍源把辞职书从头看了一遍,不可否认,原本豪迈的叱咤商场多年的签名,正一步步萎缩,变得悲哀,弱小,一击即破。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算了,我按手印吧。”
    “好的。”小姚笑了笑,这种批阅方式实在过于古老,让小姚觉得有点穿越了。
    霍源也不再看报告的内容,只是机械的翻页,按手印,翻页,按手印,最后,霍源低沉的叮嘱了小姚一句,“能多给点,就多给点他们吧。”
    小姚轻轻的点点头,退出了办公室。
    霍源疲惫的揉着太阳穴,却发现太阳躲进了厚实的云层里。坐地日行八万里,太阳终究还是要摆脱乌云的遮盖的,只是自己眼前的这片迷雾,霍源却真的走不出去了。
突然,他注意到了桌上一封未开启的信,来自瑞典。

    肖然湿漉漉的回到了咖啡店,她想讨回个公道,这所谓的恶作剧到底是出自谁的手?抑或这只是上天给自己的又一个玩笑?
    店里的客人都被肖然的恶臭熏走了,小灿此刻正铁青着脸,但是天生的性格缺失,使得他即使怒火中烧却也无动于衷。
    “这算什么?”
    “你这又算什么?”
    “我是给伊泰面子才答应让你来我这干活的,你上班第一天就把我客人却赶走了,你是来砸场子的吗?”
    “那你呢?你这咖啡店招来了一群什么妖魔鬼怪,有一个正常的吗?”
    “你!你说什么!”
    “全和你一样,变态!”肖然高昂着头,她品尝到了胜利的喜悦,犹如在不断蹿高的火苗上,狠狠地浇上一罐油。“你这个死变态!我都替你的父母臊得慌!”
    “你!我!我跟你拼了!”小灿从收银台里冲出来,双手抓着肖然的头发死死不放,肖然也不示弱,一巴掌一巴掌响亮地打在小灿的身上。
    “你看看你,打架都像个女人一样!”
    “我!我要杀了你!”虽然小灿的性格软弱,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当他抓着肖然的头发,顺势甩向一边的时候,他亲眼看着肖然的头撞上了紫色的墙壁瓷砖,闷响,然后倒地。
    四周一片寂静,几个闻声而出的服务员,不知所措的看着颤抖的小灿,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肖然,小声议论着。
“你们还不叫救护车!”小灿突然吼了出来,然后就虚脱般,晕倒在了肖然的身边。

    黑暗,无从下手,难以判断。
    肖然在黑暗中摸索着,空旷感让她愈发的恐惧。她在一次次猜想,摸到的第一个东西会是什么。
    一个冰冷的骷髅骨,还是一个满是皱纹的泛着腐臭的手?
    肖然想喊出声来,她也不是喊不出来,只是她真的不知道,此时此刻到底谁才能救她。她一直以为自己被很多强大的力量保卫着,那些看似无所不能的力量可以让任何难题迎刃而解。直到现在,肖然突然意识到,那些力量的来源,其实和她一样也是血肉之躯。他们也要吃喝拉撒,他们也只有一条命而已。
    原以为他们可以在自己活的很好的前提下,轻易的解救别人于危难之际。原来自己活好,就已经实属不易。
    原来,我只能一个人战斗,无论我的战斗值多么的不值一提。
    不然的话,我将被永永远远的封印在这无尽的黑夜之中,看不见流星,许不了希冀。

    恍惚之中,肖然摸到了,一个人头,喷着热气。
    肖然在惊叫声中惊醒,看见了小灿,羞红的脸。
    “你……你终于醒了……”
    “……”   
    “我等你很久了,真的,很对不起。”小灿深深的鞠躬,肖然看见了传说中的90°。虽然她曾赌咒要小灿不得好死,但是此刻看着小灿依旧颤抖不已的身子,肖然只觉得巨大的荒凉和同情席卷全身。
    “算了,”肖然无力的摆了摆手,“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那你,会离开咖啡店吗?”
    “不。”肖然坚定的摇着头,“我会战斗下去!”

    和邵婷一样,“紫”是伊泰给我的希望,也是约定。
    只有我一直留在那,我才能尽可能的保留着这份爱,即使它已经逐渐模糊。

    小灿欲言又止,看着眼前这个明明脆弱得不堪一击却又强大得无可奈何的女孩,他被她深深折服了。
    “好吧,肖然,我留下你。只是,你以后要小心一个叫做慕容琉璃的女人……她,很可怕。”
    “慕容琉璃?”肖然轻声重复着这个似曾相似的名字,“是谁?”
    小灿没再说话,躺在肖然身边的病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良久,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话,然后就彻底归于沉寂。
那句话是,“这世上,也只有人,和人过不去了。”

    4月末,气温回暖。
    邵婷躺在一堆鲜花之中,贪婪地呼吸着春的气息。
    花店开了半个月,生意不多但是难得逍遥,而且对着五颜六色的花朵,的确可以让人忘记许多的不愉快。
    两天前胡一少踏上了回家的路程,这是恋家的他每年必定完成的。偌大的花店只剩下邵婷一个人,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空,无星也无月,只是一块黑幕,笼罩了她的视线。
    电话响了,一串陌生的数字。
    邵婷抄起话筒,慵懒的应答着。她没有看过《午夜凶铃》,也不相信这世界有鬼。

    恐怖片是人类仅次于炸弹的无耻发明,看恐怖片则是人类仅次于自杀之后的愚蠢行为。
    当然,用爱情片替换恐怖片,这个定论依旧成立。
    因为两者都是人们凭空想象的,或喜或悲,或阴森或恶心,到头来只是一场空,却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

    电话的那头,响起了霍源难得的兴奋嗓音。
    这是一通国际长途,电话线的那头,来自瑞典。
    霍源以原三水的身份,用自己的名义,和邵婷的花店订购了3000朵香水百合,以庆祝元胜玩具厂的起死回生。
    人生的过山车,在跌到谷底的时候,理应开始起势了。
    邵婷放下了电话,被霍源传染的兴奋,刺激得难以入眠。她穿着单薄的睡衣,在百花丛中翩翩起舞,不知什么时候,皎洁的月光姗姗来迟,唤醒了夜晚的精灵。邵婷就这样蹦着,跳着,唱着,笑着,她身边的人和事开始变好了,她的世界开始变得明亮起来,她如同一个花仙子,迎合着春的脚步,播撒着欢乐。
    这时,电话又响了。
电话的那头,是胡一少疲倦的声音,“婷子,家里出事了……”
61#楼
 楼主| 发表于 2011-8-28 09:54:03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八章

    人的一生会遭遇多种磨难,远比西天取经来得惊险。
    冗长的痛苦,让人看不见希望的时候,很多的脚步选择停滞不前。
    所以我们需要光明,看得到光明的地方,就是出口。看得见光明的地方,才有氧气。
   
    大一的军训,是最直白的折磨,乃至于折磨致死。
    学生们叫苦连天:烈日酷暑,教官非人性的要求,还有密闭厚重的军装,难以下咽的食物,都从心里和生理上双重考验着他们。
    然而,或许他们咒骂着,或许他们想过放弃,或许他们哭过也闹过,但是他们没有放弃。
    学生们的父母听着孩子的埋怨,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正在在操场上,在烈日下的子女,有多么的飒爽英姿。
   
    这都是成熟的姿态。
    很多事情,只要成功做到了,说什么都是经验。
    任何事情,如果失败了,说什么都是多余。

    “紫”的紫色世界里,仅有一片空白未被染指。那是一架纯白的钢琴,安静的摆放在角落里。
    肖然听早来的前辈说,那架钢琴只有在小灿开心的时候,才会开启。肖然没听过这架钢琴的音色,因为小灿似乎从没有开心过。
    有一天傍晚,生意红火。当小灿喜笑颜开的送走最后一拨客人之后,发现肖然正出神的看着那架钢琴,于是缓缓的走到了肖然的身边。
    “你很喜欢钢琴?”
    “嗯,陈伊泰说的?”
    “不是,是我从你的眼神里读出来的。”
    “哦?这也能读出来?”
    “是的……或许你觉得我是个怪人,我也觉得……但是至少对于钢琴,我依然保留着最初的热爱和崇敬,它是我内心仅有的未必侵蚀的宝地。”
    肖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老板,能让我欣赏一下吗?”
    “呵呵,”小灿摆摆手,“你看,这间咖啡店都是紫色的,只有这里是白色的。它是那么的纯净高尚,我已经对自己说了,我不配再碰触钢琴,我不能用自己肮脏的双手去玷污上帝给予人间这最美好的赏赐。”
    肖然看着小灿落寞的表情,心被揪了一下。
    “还有,以后别叫我老板,和我朋友一样,叫我小灿吧。”小灿对着肖然笑着,那个笑容不再畸形,不再令人作呕,那是一个如同钢琴一般纯净的笑容,“喜欢钢琴的人,就是我的朋友。肖然,我希望你能一直热爱它。”
    “我会的,小灿。”肖然看着那架洁白无瑕的钢琴,泪水充满了眼眶。

    5月初,肖然在火车站接到了匆匆赶往胡一少家乡的邵婷。
    和邵婷一起回来了,还有她右手无名指上闪烁的戒指。
    “这就是你所谓的出事了?”肖然看着邵婷一脸的甜蜜,嗔怪着。
    “呵呵,都怪一少,故弄玄虚,把我也吓了一跳。原来是要和我订婚……”
    “见着他爸爸了?”
    “嗯,见着了。很和蔼,没什么尴尬的。”
    “或许是我们都太悲观了,不过,从今开始,我们的生活开始走向光明咯!”肖然张大双手,拥抱着眼前可爱的太阳。即使咫尺天涯,至少我还能看见你。
    两个小姑娘,和无数个从前一样,互挽着手,走在一大片树荫之下。不久之后,邵婷就要回去胡一少的家乡举行婚礼,很快,邵婷的身边将有一大部分划给了胡一少。这一点肖然和邵婷都很清楚,所以她们在尽情享受着欢乐的时光,并将这种欢乐留在身边,或许即将发生的事情也并没有那么糟。
    第二天,传来了小灿要离开北岛的消息。

    “怎么说走就走了?”肖然看着搬家公司忙碌的身影,失落地询问小灿。
    “呵呵……真对不起,只是有很多事情是不由人的。”
    “用不着对不起啦,”肖然咧开嘴,摆摆手,“我只是想,自己真是个瘟神,去到哪,哪就关门……”
    “哈哈,才不是啊!肖然你是个天使,你让我找到了对于钢琴的那份处子之情,也是你让我懂得了什么叫做争取和不放弃。”
    “才没有那么夸张呢……”
    “肖然,有些话,作为朋友,我一定要告诉你。”
    “嗯,你说。”
    “陈伊泰这种人,实在不值得你托付终生。我想你也猜出来了,我是同性恋。当初我在演奏厅门外见到陈伊泰的时候,我的确喜欢他。他很有气质,也很聪明。于是他就跟着我,认识了很多娱乐圈和官场的人。渐渐的,他有了野心,于是他和我要钱要开经纪公司。我如果不答应,他就要把我是同性恋的消息公诸于众。当时的我很好面子,所以我只能满足他的所有要求,包括替他搭线,占有了那时候还在学校读书的何芊芊。其实陈伊泰以前叫做陈峰,我想你在星雨山的山洞里看到过所谓的‘千峰之恋’吧?肖然,我想告诉你,如果相爱的对方有太多的秘密不愿透露,就表示他根本没有真心的投入过这段感情。我敢保证,他依然离不开何芊芊,所以他接近你一定是有目的的,你一定要小心啊!”
    肖然静静的听着,她以为自己会歇斯底里的嚎哭,以为自己会忍不住打断小灿的话。但是她没有,她知道小灿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那些画面无比清晰的印证着。当小灿说完了,并悄然离开之后,肖然只是默默的流下了两行泪水,如同两道巨大的鸿沟,把过去和将来硬生生的分隔开。
只是她却留在了中间,坠入无底洞。

    当天下午,小灿坐上了前往机场的出租车。
    肖然看见了他的身边还坐在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身影到底属于谁。
    就在肖然看着出租车朝着缓缓下落的夕阳扬长而去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在拐角,一个女孩带着巨大的太阳眼镜,截停了一辆出租车,尾随着驶向夕阳。
    肖然当机立断的跟着前往机场。因为她记起了小灿身边的人就是医生皓言,而那个女孩,肖然也认出来了,她就是拆散自己和陈伊泰,同时使得自己永远失去陆大元的小月,也就是慕容琉璃。
    5月中旬的机场,刚刚经历了假期的洗礼,显得疲倦而荒凉。空无一人的候机室令小灿和皓言尤其扎眼。当肖然赶到机场的时候,她发现了慕容琉璃正坐在候机室的吧台边,用太阳眼镜反照着小灿和皓言。肖然看不见慕容琉璃的表情,也不知道这个为了爱情什么都做得出的女人又准备要干什么。肖然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阻止她还是同情她,一个女孩子为了一个关于爱情的虚无缥缈的约定,放弃了国外的一切甘愿回国,却只得到一个如此残酷的现实,尤其是,打败自己的居然还是一个丑陋做作的中年男人。
    这时候,小灿和皓言的班机开始登机了,目的地是肖然从未听说过的地方。
    突然,肖然看见了小灿朝着慕容琉璃的方向不安的观察着,原来他早就发现了慕容琉璃的存在。只是皓言轻轻的拍了拍小灿的肩膀,对着他粲然的笑着。
    皓言也早就知道慕容琉璃会来。
    只是,那一刻,肖然决定要阻止慕容琉璃。因为留下皓言也不会成全慕容琉璃,不如就成全了小灿。两个男人的爱情,经历的苦难和挫折必然更多更强,所以他们的爱情也必定更坚固更珍贵。肖然看着小灿和皓言相扶着走向登机口,却再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她只是觉得这个画面如此美好,这段感情又是如此难得。
    肖然默默的祝福着他们。余光发现一个身影倒下了。慕容琉璃并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她拖着久病未医的身子,赶来机场只是为了见深爱的男人最后一面。当小灿和皓言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口之后,慕容琉璃失去了最后的一点力气,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窗外没有飞机起飞的声音。小灿和皓言也只是一墙之隔。但是这面墙不单只在现实,更留在心里。

    又是医院,虽然唯一相识的医生——皓言离开了,但是刺鼻的酒精和生离死别的残酷依然萦绕着这座白色的建筑物。
    此时此刻的肖然,拿着医生的检查报告单,呆坐在医院走廊冰冷的木椅上。
    分不清是喜悦,还是悲伤。太多的感觉杂糅在一起,难以消化。
    化验单上诊断出,慕容琉璃得的是遗传性的原发乳腺癌,在慕容琉璃随身携带的物品之中,肖然看见了那个熟悉亲切的护身符。
    原来,慕容琉璃,小月,就是肖然亲身的妹妹。
    肖然渴望着在琉璃醒过来的时候,永远抱着她不再让她离开自己。但是肖然也一次次的逼问着自己,是否真的有勇气去相认,去原谅这个女人,毁掉了自己的世界。
    当然,真正困扰着肖然的,是慕容琉璃身上亟待治疗的癌症。医生说手术需要20万,咋一听肖然觉得并不多,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只是认真盘算起来,才发现自己拥有的更少。
    她可以找霍源求助,只是一个月前他就已经和杨伟成去了瑞典,从此音信全无。肖然又想起了陆大元,她很愧疚自己直到当下才发现,那个所谓的“出差”是一个多么蹩脚的托词,而陆大元到底去哪了,肖然也不知道。她还想和邵婷商量,可是她不能为了自己的妹妹而毁了好朋友的婚礼。肖然一遍遍搜索着,却发现她根本没有人可以依靠。她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梦,是否真的所有人都已经离她而去,而她面对的就是无边的黑暗,找不到出口的黑洞……
    为了妹妹的生命,肖然还是想起了他。虽然肖然实在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面对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但是她必须强迫自己去求他,付出一切,只要能换回慕容琉璃的生存下来的希望。这是一个姐姐应尽的责任,尤其在慕容琉璃已经失去了几乎曾经拥有的所有。肖然必须还给她一个家,一个有姐姐有亲情的家。
    于是,肖然拨通了陈伊泰的电话。
    “你好,我是何芊芊的经纪人,请问您是?”
“我是肖然,我……想和你借20万……”
62#楼
 楼主| 发表于 2011-8-28 09:54:22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九章

    黄昏,夕阳似醉。
    高耸的建筑群围起的一个个圆圈,困守住了人的奇经八脉。动弹不得,耻辱感累积使得人渐渐麻木。
    走向夜晚的城市,是各种荒诞戏剧的舞台。有多少人走向堕落,有多少人濒临灭亡,又有多少人靠着别人的堕落和灭亡,一步步异化为妖魔鬼怪。
    我们都有光鲜的外表,在明亮得如同白昼的灯光之下,它们完美无瑕。
    我们的内心却各有各的腐坏。有的人迫于无奈,有的人自行出卖,只是到头来,我们只能脸色苍白,却永远失去了清白。

    在黄昏和夜晚交接的缝隙,在高楼与大厦之间的阴影中,一个女人快步穿行着。
    她穿着借来的豪华晚礼服,低V领口处挂着一串仿真的珍珠项链;她梳着高高的发髻,抹着淡妆,配着大红的嘴唇;她如同一个优雅的贵妇,完美印证着“人靠衣装”的理论,却不得不把高跟鞋抓在手里,穿着布鞋赶往宴会。
    她是肖然,这一切都是陈伊泰要求她这么做的。
    “我周末有一个晚宴,如果你愿意来,我可以帮你筹集你要的20万。”
    肖然没告诉他这是慕容琉璃,也就是她亲生妹妹需要的手术费。曾经信誓旦旦要帮自己找妹妹的男人,再没有被倾述的资格。
    晚宴被设置在富贵满楼的豪华包厢里,肖然打心底里讨厌这灯红酒绿的一切。那只是一场化妆晚会,每个人带着自己精心准备的面具,在这个华丽的场合里,连笑声都充斥着谄媚。然而,那些肖然看不起的人,或许每个都拥有随手一抬即可打救自己的能力。这个社会就是如此的现实,你想羞辱某个人,除非你比他更强,否则一切的言语都只是变向打在自己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煎熬着肖然,但终究还是会过去。肖然不懂陈伊泰为什么不把大明星何芊芊找出来当陪衬,或者何芊芊一句简单的no,陈伊泰就不得不焦头烂额的找替代品。只是肖然也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陈伊泰身边,即使连曾经最迷恋的古龙水气味变得酸臭难当,她依然强迫自己笑容满面。
    渐渐的,人少了。最后,这场戏的真实画面要呈现了。
    一个瘦弱的男人,在宴会散场之后,与陈伊泰默契地打了个照面。
    “肖然,等会你跟我过来,我给你介绍个人。”
    “谁?”
    “你的20万。”陈伊泰的声音早已变得陌生,也失去了最初在海语酒吧的那份魅力。此刻他仿佛和肖然一样,也只是个有求于人的傀儡。但肖然觉得有点内疚和心酸,因为陈伊泰是为了自己的20万,而不得不低下自己的身段。
   
    也许是我善良,又或者是因为我们曾经相爱过。只是无论你和我在一起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都原谅你了。
   
    “好的。”肖然露出了最真挚的微笑。但那微笑没有温度,充满距离感。陈伊泰也无力的笑了笑,他的皱纹多了很多,在灯光下,脸暗黄,嘴唇惨白。
    陈伊泰带着肖然来到了一个包间。这里每一个包间都近乎孪生,肖然不知道它们有什么区别。或者唯一的区别就是,包间里的人。
    他们要进的包间里,正是那个瘦弱的男人在等候。
    其实肖然对这个男人并没有多少厌恶,他没有肖然理解中的有钱人的飞扬跋扈,也没有有钱人的肥润油腻。恰恰相反,他长的白白净净,而且还有点腼腆。
    肖然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并不会对自己怎么样,或许他只是想找个女朋友,又或者他只是单纯的想认识个女孩。这一场交易,只能说,在有钱人眼里,20万实在不算什么。
    “来了?”男人低声对陈伊泰说道。
    “是的。”陈伊泰低声回答着。
    肖然饶有兴致的想知道陈伊泰会怎么介绍自己,也很想知道这个男人又是什么来头。没想到,陈伊泰根本没有介绍自己的打算,而那个男人也没有看自己哪怕一眼。期间,陈伊泰离席去了厕所,那个男人居然自斟自饮,而一个字也没和自己说。
    肖然有点扫兴,甚至觉得这个男人真不懂礼貌。
    于是,当她被陈伊泰投放的迷药晕倒之前,她都只是在埋怨男人的不懂体贴。而在那之后,她隐约感觉到了自己被放到了一张巨大无边的柔软床垫上,她感觉到了男人手的抚摸,她的呼吸急促,想挣脱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她仅仅被当成了一个加强版的充气娃娃,任人宰割,供人泄欲。
    当男人进入她身体的瞬间,肖然疼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了一间陌生的房间里,自己的衣服已经被重新穿戴整齐,床头柜上摆放着简单的早餐和一张20万的支票。
    肖然用力回忆着昨晚的情景,却只有一句“是处,是处”在脑间回荡。
    原来,这是一场简单的钱肉交易,为什么男人不和自己说话?试问又有哪个屠户会和被宰杀的生猪谈天说地呢?
    至少肖然拿到了20万,至少这一切的付出得到了她需要的回报。肖然没有失望,也没有绝望。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也深信着,陈伊泰不会再让自己碰见。所以当她走出富贵满楼,闻着外界的熟悉气味,肖然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手术在费用到位之后迅速进行,很成功,但慕容琉璃仍需要长期的观察治疗,因为她的抵抗力在多次卖血之后变得异常低下。
    至于慕容琉璃为什么卖血,如果是为了钱,那卖血得到的钱又拿来干了什么,肖然相信自己可以猜到,所以她没有去猜。
    她还没和慕容琉璃相认,只是请了一个曾经一起工作的好姐妹当保姆照顾着慕容琉璃的生活。她想她们姐妹俩都需要时间等待伤口愈合,而时间对于即将年满24岁的肖然来说,还很充裕。
    肖然现在在小灿介绍的钢琴行里工作,除了平时打点店铺之外,她还开始钢琴教学的考试,为了以后可以成为一个钢琴老师,从而永远不离开钢琴。这是她和朋友小灿的约定,她必须兑现。
   
    7月末,北岛的夏季,考验着人的耐性。
    汗滴落得很霸道,人也变得容易躁动。
    刚刚度完蜜月的邵婷回到了北岛,而胡一少则想留在父母的身边再呆几天。
    “你的一少还真是恋家啊……”肖然听着邵婷的抱怨,看着窗外静止的树叶,笑着说道。
    “别提了,整天妈长爸短的,没劲透了!”邵婷用手抱着肖然,贴心的说道,“一阵子不见,你又瘦了……别让自己一个人吃苦,有什么告诉我,好吗?”
    “嗯。”肖然声线模糊,视线模糊。
    “我不再是那个抢着当你妹妹的傻姑娘了,我现在是一个妻子,比你成熟多了。”邵婷嘟着嘴,骄傲地说着。肖然感觉到了邵婷初为人妇的喜悦,她很为这个小孩子开心,只是未来对于婚姻,邵婷只能多了又一重的压力和考验。
    “你妹妹,她好吗?”邵婷轻声询问着,“不知道我能不能和她相处得来?我……我怕老肖你对她太好,我会吃醋的……”
    肖然没说话,只是用力的回抱着邵婷。
    静久必吵,吵久必静,就当肖然和邵婷默默表达着彼此的感情,楼下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一场平常而又惨绝人寰的车祸发生了。
    “也许这样幸灾乐祸不对,但是至少,我们都还活的好好的。我们爱的人,我们关心的人,虽然不在身边,但是我相信他们也一定很幸福,又或者正在追赶幸福的路上,很充实。”肖然说完这句话,端起了身边的茶,小小的嘬了一口。
茶叶泡的很浓,排山倒海的苦涩感堆满了整个口腔,只是那股期待中的甘甜,却久久未至。

    当霍源用尽可能快的速度念完那封信之后,巨大的惊喜把他的脸鼓得通红。
    那是一封来自瑞典某玩具公司的合作请求,希望和元胜进行一次跨国合作,唯一的要求就是元胜必须派最高层的两个负责人亲自到瑞典进行洽谈,以显示元胜对这次合作的重视。
    当机立断,当天下午霍源就和杨伟成坐上了飞往瑞典的飞机。
    多年以后,重新踏上瑞典的土地,霍源用力呼吸着这里的空气,仿佛还弥漫着腌鲱鱼的味道。两个人坐着出租车,遵循着地址,找到了一间五星级酒店,旁边的一个貌似被废弃了的洋楼。
    杨伟成十分诧异于霍源的英语交际能力,瑞典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陌生的,从未离开过北岛的杨伟成此刻只能紧紧跟在霍源的身边。他早已经过了对于新环境兴奋的年纪,有的只是巨大的不安。
    洋楼门前站着两个彪形大汉,对霍源和杨伟成招了招手。
    “杨经理,我们找到了。”霍源飙高的声音在瑞典街道回响。杨伟成只是微微点点头,那里有太多的不确定,只是他也没有转身离去的勇气。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是入得虎穴,是否真的可以得到什么呢?
    在洋楼的第二层,有一间半密闭的房间。窗帘紧紧拉着,一个吱呀着的吊扇缓缓转动。霍源和杨伟成坐在沙发上,身边两个彪形大汉守着门口,不时用某种熟悉却说不上来的语种急促交谈着。
    “霍先生,你来啦?”
    这个邀请霍源和杨伟成来瑞典的人,居然说着流利的中文。而霍源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那种恐惧是杨伟成永远想不到会在霍源脸上发生的。
    “没想到是我吧?”一个男人缓缓的推着一架轮椅,说话的是轮椅上的人,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国男人。
    “的确没想到。”霍源尽力恢复平静,但声音还是颤抖不已。
    “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年轻潇洒啊,哈哈哈哈……”男人仰天长笑,笑声爽朗。
    “这么多年,你还活着。”霍源的话说出来之后,杨伟成和笑声中的男人一同静止。
    “是的,我还活着。而且我还要和你做一场交易。”
    “很好啊,来者不拒。商场从来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这道理我很久以前就明白。”
    “听说你在北岛玩起了玩具?”
    “是的。”
    “很好,我要玩的也是玩具。但是是大玩具,枪。”
    霍源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拉着杨伟成就要往外走。门口的两个彪形大汉默契的构成了一堵人墙。轮椅上的男人对这一切毫不在乎,自顾自地说着“而且,我要的代价是,你的一切。”说完,男人示意身后的人把自己的轮椅转过来,对着霍源愤怒的双眼,和蔼的笑着。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你以元胜的名义,帮我运送一批枪支。”
    “不可能。”
    “而且我还要你把那些枪支送到警察局,然后对警察叔叔说,这是你贩卖的武器。”
霍源不再说话了,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唯一想做的,就是置自己于死地
“你是个神经病啊!你……”杨伟成久久的压抑爆发出的怒吼,被身后一个重击遏止住,而他则倒在了沙发上,昏死了过去。
    “好了,这里没有外人了。”轮椅上的男人始终保持着微笑。
    “我不会答应的。”
    “OK,无所谓。我记得,你的元胜玩具厂,现在就剩下一个小秘书在,我还记得那个小姑娘叫小姚,是吧?”
    “你想对她怎么样!”
    “No,no,no,”男人摇了摇手指,“我不想对她怎么样,是我想怎么样,她就得怎么样。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元胜一直接不到生意吗?是她把一个个生意的电话截住了。知道是谁背地里把陆大元叫回到元胜,而导致他离开你吗?是她用你的手机发的短信。我知道你不会用手机,哈哈哈哈。而你又知道她给你签署的所谓辞职报告中,每个人得到的工资都加了100倍吗?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而告诉我这一切的就是小姚。我想你现在已经快要破产了吧?再等等,等到你的那些食古不化的老员工超过三个月见不到他们可爱的老板的时候,你就可以滚回你的北岛了,我要看着你饿死,这就是我要的,很简单吧?”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刘少素。”
    “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我还以为你早就让你的病给弄的神经错乱了呢。哈哈哈哈……”
    “当初我承认是我不对,但是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不是也活的好好的吗?冤冤相报何时了?”
    “放狗屁!我活的好吗?让你这辈子都坐在轮椅上,你能活的好吗?”

    刘少素十五年前,和霍先生一同在北岛经营饮食。
    然而财大气粗的霍先生为了垄断北岛的饮食业,把刘少素一步步逼向绝境。刘少素最终破产了,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债,他的双腿就是被高利贷生生挑断的脚筋。
    “那时候是我年轻气盛,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一家独大只会衰败,无法长荣。”
    “我呸!”霍源释怀了,而刘少素却变得焦躁起来,“这不是你一句话就能过去的,我吃的苦,我要让你加倍偿还!”说着,刘少素示意两个彪形大汉把霍源和杨伟成关到了一个地下室里,接着就是漫长的幽禁和惨无人道的毒打。
    3个月后,伤痕累累,无比虚弱的霍源和杨伟成又一次被抬到了那个房间里。他们面对的,是客死他乡还是重获希望的抉择。刘少素给了他们两个竹签,抽到较短的那只留在瑞典,直到饿死,随着这个洋楼的拆毁而永远埋葬在地底下;抽到较长的那只就可以被放回去北岛,自生自灭。
    刘少素原以为3个月的折磨会让他们为了这个机会拼得你死我活。然而事实上,杨伟成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竹签掐断,于是,霍源得到了生的机会。
    “霍总,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有什么恩怨,我只知道我自己的能力,只有你才能救得了元胜,救得了我们所有人……霍总,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串通杨月来欺骗你。那个女人并不是我的女儿,连是不是叫杨月我也不知道……霍总,是我欠你的……但是我还是有一个请求,求你,一定要让元胜活下来,让我们的那些老伙计们……能好好的……活下去……”杨伟成最后的一个请求,在为自己拼搏了一辈子之后,他把最后的一个请求留给了别人。
     霍源看着杨伟成又一次被拖进了密室里。而自己则被赶出了洋楼。
    他身无分文,但是命运让他遇见了自己小时候相识的船长,霍源回到了北岛,在3个月后,在这人间已万般更迭之际。
    霍源来到了元胜玩具厂,却早已变成了空城。令他唯一感到欣慰的是,那辆布加迪威航依然忠诚的停靠在停车场。霍源看到了希望,他砸破车窗,取出车上仅存的现金,买了足够的食物,躲进了玩具厂的办公楼里。他不知道刘少素还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既然不知道,而又势必会来到,所以霍源宁愿把自己要做的事做好。
    之后的十天,没人知道霍源都干了什么。十天之后,霍源重新走到阳光之中,如释重负的笑了。在布加迪威航的车厢里,他看到了一个包裹。霍源再一次用电线打火的方式启动了车子,他要把这辆车卖了,他就可以起死回生,或许连刘少素也没想到,这辆车会完好无缺的保留了下来。
    开在北岛的马路上,霍源大口大口吸着灌入车内的狂风。考验他已经经历过太多次了,他相信这次也一样会逢凶化吉。只是他已经没有了报复的欲望,他只希望能把杨伟成带回来,然后一同把玩具厂经营好。他还想把邵婷、肖然和陆大元都找到一起,大家一起住。霍源第一次如此渴望家庭的温暖,在生死边缘徘徊之后。
    红绿灯的时候,霍源把那个包裹拆开了。里面是一个光盘,霍源随手把光盘插入了布加迪威航的车载系统中,显示屏里出现了霍源一辈子都无法相信的画面,他的内心如同被刀割般撕心裂肺的疼痛。霍源的双手开始颤抖,早已患了帕金森综合症的他此刻根本无法握住方向盘。红绿灯变色了,后面的车辆催促着,叫骂着,霍源还是没有动。红绿灯又变色了,霍源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仿佛看见了什么,只是他猛一踩油门,直接被一辆运送石头的卡车拦腰撞上。
    与此同时,不远的“青楼”,肖然和邵婷正喝下了苦涩的茶水。

    霍源生前最后想起的,是自己不知不觉的把车开到了“青楼”。曾经他总是躲在车里观察着海语酒吧里肖然的一举一动,如今酒吧没了,肖然也早已经不属于自己。
    霍源生前最后看到的,就是那辆卡车。他的世界崩塌了,他失去了最后拼搏的力气和欲望。原来,这就是刘少素的杀招。
这世上,能吃透人的,只有人。所以,和人过不去的,也只有人。
63#楼
发表于 2012-8-24 11:20:30 | 只看该作者
写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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